那是一种警告,威胁,抗拒。
又或许,还隐约带着一些愤怒,质疑,不甘。
尹修想问,岑将军,你想在这些书里看到什么呢?
看晋国最后的下场?
看秦朝如何兴盛,又如何灭亡?
看他们已成过去的人生,在史书里如何被寥寥数字定格?
尹修大概知道,他,尹修,作为秦国打过几场胜仗、立下过功劳的名将,在史书上,比秦国的手下败将晋国的某位岑姓将军,多了那么几笔记载。
那又如何?
也就是那几笔描画。
有和没有,对现在的他而言,区别是什么?
他不觉得自己赢了,也不觉得岑渊输了。
若说这是赢了,那也是赢得荒唐。
若说输,他们都输了。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
他们死了。
他们还活着。
这是不是荒诞的命运给他们的补偿?
尹修不知道。
“补偿”这种说法听起来很一厢情愿。
但来都来了。不如就再好好活一回。
史书上的那个尹修,已然与他无关。
那一刻,血性男儿尹将军很想过去抢走岑渊手里的书扔进垃圾桶一了百了。
主要是怕爬床爬到一半被岑将军一脚踹他个半身不遂。
尹修还在脑补这个画面,那头,岑渊轻轻合上书,关掉床头灯,倒头蒙上被子。
岑渊又是一夜没睡好。
一夜都是梦。
脑子里仿佛在彻夜上演碎片大战,各种不成型的剧情拥挤成一团,喧嚣嚎叫,疯魔又癫狂。
他看到一个男人。
男人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痛苦地颤抖着,脸色白得像死人。
他腹部的血迹从一小团开始染开,像花朵绽放,越来越浓烈。
岑渊想朝他伸手,却无论如何够不着。
“大胆,”岑渊叫他,“石大胆,你起来。”
男人张开皲裂的嘴唇,想叫他。
下一刻,男人一动不动,画面突然静止,世界突然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