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谁做出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怎么现在又一口一个前辈叫得亲热?凌霜铭嫌弃地想着,却又直觉萧钰的眼神不大对劲。
段斫风面上的厌恶就更直白,他本不愿师兄管萧钰这帮人的闲事,依照凌霜铭的性子,即便是有了过节怕也会为大局出手相助,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还是将人引了过来。看到萧钰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段斫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楚楚可怜的,是想勾引谁?
他没好气地翻个白眼:“闭嘴,还嫌你死得不够快?”
萧钰不服气地撑起身,似是想同段斫风继续扯皮,但看到凌霜铭冰霜似的脸色,又默默将话都咽了回去。
──看来林决云对他的成见也很深,否则怎会纵容段斫风扮黑脸。
凌霜铭没有闲心理会他们眉来眼去里那点小九九,他熟练地结印,水灵气裹挟了周遭灵石的天地造化之力,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伤患体内。
水属性本就有治愈之效,加之灵石的力量,几乎顷刻就使这些落难者恢复如初。
玄元只是放出魔族打头阵,说明他的力量还未完全复原。而被困在此地的修士皆是上仙界精锐,一旦出现死伤,玄元的实力必将暴涨。所以尽管是丹霞派自己受灵石蛊惑才落得如此下场,他也不能置之不顾。
所幸他被玄元胡乱篡改命数,还当了段时间的医修,否则即便有雒洵阻断九州之上其他力量来源,只要玄元吸收了萧钰等人的魂,再要对付他便希望渺茫了。
方才还在叫嚣的丹霞派弟子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瞬间噤了声,无声地向这边投来困惑讶异皆有的眼神。萧钰则是定定地凝视着凌霜铭,那对属于老狐狸的黑黢眼珠此时放着奇异的光芒,说不上来是期盼还是失望,仿佛正竭力从凌霜铭冰冷的面色下挖掘不同的东西。
段斫风视线从萧钰扫过,立刻如被人踩了尾巴般拉下脸:“老东西,眼珠子若不会转弯,我可以代劳帮你挖了它!”
萧钰听罢竟反常地挪开目光,乖顺的模样让段斫风都为之一愣。
凌霜铭将两人之间这场无声的交锋看在眼里,并未打算阻止段斫风的行动。
经历过雒洵的穷追猛打,他对这类事已颇有警惕,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苗头若无法为其负责,还是及早掐灭更好。
因此他只是漠然解释道:“我能帮你们祛除魔气,但魔族特有功法造成的伤口还需数个时辰方能愈合,在此期间,你等还需另寻隐蔽处藏身,莫要再暴露踪迹为人界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才不想带师兄来……”段斫风小声嘟哝道。
他是真的打心眼里不喜欢丹霞派的人,雒洵也罢,他是真的不想师兄再分心思到多余的人身上,哪怕是为大局着想也不行。
“走吧,再去别处看看。”凌霜铭匆匆收回法术,示意段斫风继续御剑。
然而这时衣角却传来轻微的拉扯,他步伐一顿,皱眉看向萧珏。
丹霞派的大长老似乎彻底失去了过往的矜贵,仰首痴痴地看着他,强装镇定的声音时不时颤抖一下:“在林道尊看来,我等只是不必要的麻烦?”
“萧钰,你真是无可救药。”段斫风厌恶地啐了声,“先是在师兄前往北州的必经之地拦截,现在装什么悔不当初?”
“时间紧迫,不必同他废话。”凌霜铭掐了个法诀,挂在段斫风腰间的长剑灵光一闪,迎风化作御剑的大小悬停在两人身侧。
“难道林浮雪只是道幻象吗?”就在二人乘上飞剑时,身后骤然传来萧珏嘶哑的问话。
被勾起了某些不好的画面,凌霜铭声音愈发冰冷:“那只是你的臆想,林浮雪其人根本不存在。”
段斫风猛地停下飞剑,好奇道:“林浮雪……谁呀谁呀?”
凌霜铭板着脸将他的脑袋扳了回去:“有些事你无需知晓,我们走。”
师兄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一路上段斫风感受着背后能冷掉冰碴子的寒气,战战兢兢再也没敢问林浮雪相关。
凌霜铭心情确实差到了极点,不光是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也为越接近路口便越发惨痛的景象。
丹霞派明显是有备而来,是故深入至此,但其他门派就没这么幸运了。有的门派只为带精锐弟子历练,并未料到销声匿迹已久的堕仙玄元和魔族会突然袭击,便没有多派随行长老相护。争夺灵宝已使这些低阶修士精疲力竭,遇到魔族自是死伤惨重。
他和段斫风一路发放药物,但面对这庞大的伤员也是杯水车薪,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修士死去,身躯灵气被转化为黑色的烟霭,飘飘忽忽往外界去了。
段斫风犹豫一阵,还是壮起胆子捋虎须:“师兄已经尽力了,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