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错。”宸湮变了变脸色,立刻收起轻慢,单膝跪下,“主上,请准许属下助您一臂之力。”
雒洵勉力摇头,方才君秋池同宸湮的对话,让他隐隐察觉到不对,但混沌不清的大脑又使他一时无法指出其中违和。
设下此阵的人,或许正是看准剥夺了仙术的人族不堪一击,但他能从这些人身上拿到什么?
被控制的凌霜铭,又在这环环相扣的布局里扮演什么角色?
不等他拨开疑云,眼前的两人突然神色大变。
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雒洵瞳孔一紧。
凌霜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多了柄漆黑如墨的灵剑,赤红一片的瞳孔紧紧注视着他的胸膛——准确地说,是其下那颗汩汩跳动的心脏。
感应到凌霜铭身上并没有幻术残留的那刻,雒洵如坠冰窖。
尽管他的师尊可能还未完全恢复意识,可无意识的行为是骗不了人的。
凌霜铭是真的想杀了他。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就是阻碍凌霜铭飞升的那个心魔。
想到这里,雒洵心中一恸,恍惚中向那泛着冷光的剑锋前行几步。
他甚至分不出这两种情况,哪个更糟糕些。
“主上!”“臭小子别过去!”
耳畔响起宸湮二人的惊呼,都像北州的朔风,呜呜咽咽听不真切,唯有铮然剑吟格外刺耳。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白衣墨发的剑者,看他手起刀落,带起一片血珠飞溅。
凌霜铭觉得自己仿佛沉进一场大梦,梦中他是人人喊打的北州叛徒。
不知躲过多少次追杀,满身狼狈的他终于力竭,被同门师弟打落山崖。
在积雪封冻的谷中醒转过来,听到身畔衣料摩擦的声响,他下意识地翻身坐起,剑气自指尖迸发,直直向那人掠去。
一阵慌乱的脚步随之响起,紧接是肉1体扑通倒地声,还伴随着诡异的咕嘟声,似是慌不择路摔了个狗啃泥。
“诶呦,你们修仙的怎么都喜欢打打杀杀!”
凌霜铭皱了皱眉,这是道十分稚嫩的童音,听着不过只有四五岁那么大,绝不该出现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谷才对。
但这小孩只是躲开了他的剑气,蹲在一旁瑟缩起来,静静地朝他这边望着。
模糊的视野里,小小的孩童仿佛一团冰雕玉琢的雪团子。脑袋上几根呆立的毛发在风雪里飘摇,与他颤抖的身体保持同样的韵律,看上去人畜无害。
凌霜铭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一样物事便随他的动作滑落。
他低下头,发现那是件只有半身高的披风,虽说面料早已布满大大小小的坑洞,仍能辨认出价格不菲的毛料。
这样的毛皮,只有世家里那些众星拱月的少爷方能用得起。
而现在,这孩子却将这御寒之物让给了他,自己只着一身单薄的袄子,在刺骨的风里冻得小脸煞白。
想到这里,凌霜铭迈起还不甚利索的腿脚,想要将披风重新为孩子披上。
谁知刚触到细小的胳膊,雪团子猛地一惊,啊呜一口朝他的手背啃来。
“诶——万万不可!”
凌霜铭急忙撤手,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元婴期的修为,再加上一身法衣,足以媲美玄铁之坚。
只听一声脆响,几颗乳白的小牙应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