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秋池亦放开神识探查,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脚步蓦然一顿。
诚如方才那名修者所言,阵内几乎汇聚了整个九州最为知名的修士。
非但有上仙界的众位法修,就连浑水摸鱼混入其中的魔界老祖们,也在阵法的压制下原型毕露。
此刻他们正泾渭分明地分作两方,各自占据了山谷的一头就地打坐。
但准确地说,除却仙魔两方,还有一角立了两人,在虎视眈眈的两大阵营映衬下,显得格外势单力薄。
这两人君秋池同样不陌生,他长吸口气,沉着脸走过去。
“孽障东西,原来你竟没死!公然弑师后,还敢到霜铭的洞府前造次?”
雒洵看清来人,眼底掠过一抹冷色:“师叔都活蹦乱跳,师侄怎敢先走一步?”
“你还有怨气不成?”君秋池登时气笑,抽出腰间折扇,扇面一展便向雒洵的脖颈划去,“如今霜铭的命都折在你手上,你还要搜刮尽他留下的秘宝。当心饭没咽下去,先撑破你的肚皮!”
雒洵侧身,锋利扇面便擦着他的脸颊转过,带起几缕墨发。他也不甘示弱,抽过宸湮腰间灵剑,剑花挽动,森冷剑气劈开夜幕,直取君秋池头颅。
“师叔不辞万里专程赶来,难道也只是为了上演兄弟情深,秘宝对您而言就有如粪土?”
这两人受阵法影响,皆无法施展灵力。即便如此,扇面掀起的罡风,以及剑锋发出的剑气仍旧纵横四野,惊起飞石走沙。
一个是仙界魁首,一个是魔界魔尊,当世屹立巅峰的两位大能肉搏,瞬间引得全场瞩目。
观摩这个级别的大能战斗,若是搁在平时,只能远远眺望,稍微靠近都有灰飞烟灭的风险。而眼下这个阵法为近距离观战提供了绝佳条件,因此魔修道修一时都将恩怨抛在脑后,聚精会神地看两人过招,生怕漏过任何细节。
踏虚强者间的斗法,就算不能动用法术,光是招式对拼,对于他们这些后辈而言都是受益匪浅。更有甚者直接从中悟道,开始打坐冥想,稳固道心。
就在扇风与剑光飞舞之时,山谷隘口处忽然传来深浅不一的脚步,像是有人踉跄行来。
又是一个不信邪,非要为了秘宝来送死的。
各路宗师们早就习以为常,粗略地用神识一扫,便继续将注意放在雒洵二人身上。
但很快他们就无法忽视这位不速之客——还在拼杀得热火朝天的两位大能动作一顿,齐齐向那里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
雒洵低缓的声调罕见地尖锐起来:“师尊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走!”
君秋池亦缩紧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凌霜铭还在向前的双足:“臭小子说得对,趁结界还没扩张,快些离开!”
他们情急之下并没有用传音,对于这些听觉灵敏的人来说,就如惊雷在耳畔炸响。
别说在场活了成百上千年的人精,在那些满大街疯传的话本影响下,就是三岁小儿都知道教出戟无心的好师尊究竟是谁。
在看过来者白皙清隽的脸庞后,他们更加确信,这正是那位搅得中州风云变幻,又反反复复死而复生的林决云。
萧无极立刻向周围狠狠瞪了几眼——老妖精们,早些时候还拿我的话当笑柄,看看,都睁大眼睛看清楚,林决云他就是诈尸了!
相比中州之人的震惊,北州宗师更是如见了鬼般目瞪口呆。
“是老朽眼花不成,那不是几百年前青冥宗的亲传大弟子?”
“您老这些年闭关,自是有所不知,那凌霜铭早在中州混得风生水起,与玉清派的祖师乃是同一人。”坐在另一旁的修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是念在青冥宗这些年对北州的照拂,大家看破不说破罢了。”
而凌霜铭这不合时宜的现身,也使得他们同时联想到一个猜测。
——这道堪比仙阶的禁制阵法,究竟是谁设下的。
当即就有人隐在人群中朗声高呼:“洞府秘境已逾近千年,早就形同无主之物。就算林仙尊真是仙人转世,也该按俗世规矩,与天下人共逐宝藏。现在利用秘境禁制将我等囚禁在此,未免有失公道吧?”
或许是感应到了凌霜铭身上的修为也同众人般微不可查,又或许是他在夜色里单薄的身影看上去纤细得不堪一握。
这些早先还惴惴不安的人逐渐恢复了胆量,借着草木遮掩,四下里传来一片捏着鼻子的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