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嘴上虽讥讽不停,手上却是捏个剑诀,磅礴灵力在虚空里汇作巨剑,拦腰斩向还在疯狂生长的枝蔓。
然而这束由灵力光剑却在半途里被人截断,来者手执一条生满倒刺的长鞭,银色长发于罡风中飞扬,在涣散的灵光里熠熠生辉:“玉清派的浮云祖师也不过如此,尚未决出胜负便要临阵脱逃吗?”
“魔族,报上你的姓名。”不顾雒洵投来的愕然目光,君秋池眼神一冷,睨向眼前的魔修。
无畏君秋池毫不掩饰的杀气,那魔修面上浮现轻蔑的笑容:“赤麟魔君座下暮落,今日来取林浮云狗命。”
“我记得你,荼蘼暮落,赤麟豢养的两条狗罢了。”君秋池呵呵一笑,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打狗看主人,即便是你的主子赤麟来了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蝼蚁又如何撼动巨树?”
听到赤麟的名字,暮落面色也不甚好看。
按理来讲以他的修为,尚比君秋池差了一截,是决计不敢触到后者逆鳞的。但魔君被这般侮辱,他又岂能无动于衷。
于是暮落恶向胆边生:“百年前浮云剑尊便是踏虚巅峰,百年过后,剑尊的修为似乎不进反退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笑得愈发恶意,“是因为你的师兄林决云吧,听说他对外虽称你们是师兄弟,实则你的这身修为都是他亲自传授。”
“哦对了,林决云死在无心魔尊剑下时,你也在场。天纵奇才的浮云祖师,因此心魔横生,断送修道之路……”
暮落兀自喋喋不休,正想再往君秋池淌血的伤疤补上一刀,令人心悸的剑光霍然当头罩下。百年前那场魔族攻伐中直面玉清派修者而感受过的威慑,又再次压上心头。
一身白衣的剑仙手中平平无奇的灵剑,在此刻却成了任何神锋都无法比拟的催命利刃。
暮落直面这避无可避的悍然一击,几乎催动了全身魔气。长鞭与灵剑碰撞,便如条脆弱的柳枝寸寸碎裂。好在他经年累月的战斗本能仍在,关键时刻猛地后撤数步,才险之又险地与剑锋擦肩而过。
暮落心有余悸地看眼空中四散飘飞的细碎银发,再望向君秋池时,眼中只余下深深的忌惮和后怕。
虎落平阳,可林浮云到底还是曾经上仙界赫赫有名的一方大能。好在他这些年懈怠,否则方才削下来的,只怕就不是那簇鬓发,而是自己的首级了。
君秋池双眸赤红,身上那风轻云淡的悠闲气质消遁无形,只余沉沉杀意,宛若从九泉下爬出的修罗。
他冷冷拂去剑锋上残留的血迹,轻飘飘地说:“如果死人才能闭嘴,为了他,我不介意再弄脏这双手。”
白皙的手指染上艳红的血,极致的红与白,令人看得脊背发凉。
杀机来临的刹那,暮落惊恐地瞪大双眼,森白弧光已然划过喉头。血珠飞溅染红了视野,他双唇微微开合,甚至未来得及再吐一个字,身体便软软地倒下。
衣袖上溅了几滴血污,君秋池皱着眉嫌弃地啧了一声,挥剑将那角布料斩下。
他最后看眼脚边暮落死不瞑目的尸首,冷漠地笑了起来:“想说的话是,荼蘼……呵,想不到魔君座下护法杀人无数,到头来竟也是个可怜虫。”
“幕落!”
那厢荼蘼还在专心拖住雒洵,幕落的气息忽然消失,才意识到同伴伤亡。
雒洵也随他的视线一起回头,只见银白的魔将倒在血泊里,尸身不断逸散着剩余魔气。只是其中还夹杂了些并没有见过的古怪灵气,也呈现丝丝缕缕的黑色,汇入阵法中。
雒洵拧紧了眉头,将视线从暮落身上移开:“竟然连同族都不放过。”
这让他想起了久远前噩梦般的回忆,在他的叔父雒河眼中,亲族皆可牺牲,唯有无上的权势最为重要。
无以名状的愤恨涌上心头,灵力亦控制不住地在经脉间沸腾。雒洵再无心情顾及被自己运用而出的,到底是传自玉清派的灵气,还是在体内积压许久的魔息。
荼蘼总算从同伴惨死中醒过神来,看清雒洵的模样后,不禁连退数步。
连君秋池都侧目过来,讶然道:“这小子,竟然同时修习两种功法吗?”
同时修习魔气和灵力,并不是无人试过,但他们绝大多数都以内力互斥,经脉逆行而亡。为数不多能存活下来的,则是功力久久无法提升,永远在筑基期徘徊。
而雒洵这小子,非但修到了这等境界,甚至还能在玉清派一众宗师眼皮子底下隐瞒得这等好。不得不说,即便是万般看雒洵不顺眼的他都有些肃然起敬了。
一正一邪两股看似水火不容的灵气,此刻在雒洵掌心融汇得浑然一体。他屏息留神着祭坛上的战况,随手挥出一道剑气,由魔气铸成的藤蔓几乎在瞬间瓦解。
与此同时,高台上刺目的法光消散,众人终于看清了其中情形。
玄衣的堕仙后退数步,但他的脊背挺直气息依旧平稳,全然不似在经历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