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灵力如退潮似的返回雒洵掌心,他默然起身拍去袖袍沾染的泥土,眉宇又凝重几分。
“这花海的灵植看似分布随意,实则暗藏了阵法。共有八处卦象,分别对应开、休、生、伤、杜、景、惊、死这八门……”
沐雪不曾精研五行八卦阵,听雒洵报出这一串门,不禁头疼起来:“你只需说破阵方法即可。”
雒洵又仔细看过阵法分布,也面露难色:“这阵法的卦象竟会随时变迁,若想找出生门,就要确定阵眼所在,接着将八门归位方可传送入藏书阁内。”
“等你细细琢磨着破了此阵,只怕你师尊都凉透了。”沐雪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不如一把火将这里连同阵眼一起摧毁,至于那些云华门弟子,谁敢拦着我便将他们都宰了。”
这是名门正派的护山圣兽该说的话吗?雒洵乜斜沐雪一眼,像是重新认识了这只灵凰。
不过他并未再提出反对,甚至从储物戒里掏出袋天阶灵石递予沐雪:“就按照你说的,动手。”
“唯有在出手阔绰这点上,你比霜铭强多了。”沐雪掂量一下灵石的重量,看向雒洵的眼神缓和了不少。
得了便宜的沐雪,干劲十足地屈指弹出一道火焰,无边花海顷刻被幽蓝火光笼罩。雒洵则御剑守在高空凝神戒备,阵眼一旦被毁,布下阵法的人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免不了场硬仗。
为了凌霜铭,他不介意与上仙界的正道对立。他身负的血统,早已注定会有被人魔两道围剿的一天。
然而半柱香过去,连神魂都能焚毁的冥火依旧在无声地燃烧。花海上空只有阵阵夜风拂过,卷起冥火带来的冰棱,半个云华门弟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雒洵渐渐感到不对:“这花海似乎根本烧不尽,冥火无法蔓延到土壤之上。”
沐雪闻言挥袖撤去火炎,待花丛中霜雾散去,他眼角抽搐一下:“怎会……人界竟有我的九幽冥火无法烧毁之物?”
雒洵从飞剑上跳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摇曳的繁花。
过了半晌,他劈手释放出一道剑气,附近的灵植皆七根断开。但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断裂的枝干又抽出新的嫩芽,很快便迎风开出艳丽的花。
“看来要想摧毁花海是行不通了,就算烧断它的根茎,照样会在瞬间重新生长起来。只怕催动此阵的阵眼,并不在花海,而是被设在了传送阵的另一头。”
沐雪最后的耐心也被耗空,看向连云山主殿的霜白眸子里凶光毕露:“陆聆渊这老东西还真是狡兔三窟,不如你杀入藏书阁寻找线索,我则放火烧了他的寝宫,就不信陆聆渊不肯招出堕仙灵体所在。”
雒洵在心底默默扶额,但仔细想来,沐雪此举不过是关心则乱,却颇有几分道理。
凌霜铭还能撑多久已是未知数,他怎好放任师尊性命流逝,自己还在这里慢悠悠地寻访线索。
“好,就这么做……”
雒洵还未说完,眼前的花海忽然无风自动,两道人影于漫天飞红中,闪现与他面前。
其中一人绯衣似火,另外那位则一袭藕色长裙,纤尘不染。
雒洵刚想拉着沐雪走远些,成镜影已眼尖看了过来:“那不是雒师侄和灵凰大人。师侄大半夜不陪着你家师尊,怎么跑来这危险的地方乱晃?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耍闹的好去处呀。”
麻烦真是接踵而至,雒洵心里焦急,表面上也只好领着沐雪过去打个招呼。
成镜影对雒洵写在脸上的不耐视而不见,指着站在身旁的仙姝说:“这位仙子的名号雒师侄也听说过,流商宗韵遥音韵宗主。”
听到耳熟的名字,雒洵才多看了那位女修一眼。
据说这位流商宗主曾是上仙界公认的第一美人,只见她杏眼光泽潋滟,如云鬓发上点缀几点星花,在晚风中藕色衣裙似芙蓉绽开,飘动的步摇在月色下泛起朦胧微光,果然是清雅绝尘。
可惜,比起他的师尊,还是逊色三分。
在雒洵打量她时,韵遥音也看向雒洵,明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无甚好意。“原来这就是雒师侄,茗烟师妹已经同我说过你的事迹了。玉清派门下果然都是一表人才,令人艳羡不已。”
虽然话语极尽嘲讽之意,可韵遥音嗓音清灵,若环佩叮当,再难听的话经她嘴里说出都悦耳起来。
雒洵立刻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意思就是张兰止的死她已知晓,以后必会从雒洵这里讨个说话。
但不知为何,成镜影听着,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在。
雒洵的视线在她俩人之间徘徊半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