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夫君旧伤复发时,柳家人就各种责怪她没将他照顾好,听了那位仙长的话后,更对她横眉冷对、恨之入骨,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是杀了她偿命。
她夫君在时,虽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却仍愿意护着她些,操心替她安排各项事宜,让他们有所顾忌。
等她夫君去了,柳家就直接跟他翻了脸。
他们怪她害死了他,不许她给他守灵,不许她以未亡人自居、替他服丧,甚至因为怕她在他死后仍会给他带去厄运,不肯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就连她夫君入殓埋葬的祭文里,都写着他未曾婚配,他们想要斩断她跟他的所有联系,不论她怎么哀求,他们也没有让她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们还不许她殉葬,怕她再去地下缠着他。
为此,他们将她卖去了青楼。
让楼里的老鸨日夜看着不许她寻死,强迫她接客,说只要她的身子够脏、只要她被很多人抱过睡过,地府的判官们就不会再认她是柳黄氏,她夫君就不会跟她再扯上关系。
就能够清清白白、了无牵挂的去轮回转世。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说到此节时浑身颤抖着,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对她来说却依旧记忆如新。
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
有双手不停地从她身上撕扯着衣服、皮肉,将她衣不蔽体的扔到了雪地里,突如其来的寒冷将她冻得浑身僵硬。
那些看着她的眼神就犹如利箭。
一根根的,将她扎得满身都是血窟窿、从脚底开始漏风,她像是个被挂在船杆上的破布娃娃,遭受着无穷无尽的疼痛和羞辱。
她牙齿颤抖着,跪地将头叩在雪地里求饶。
可他们不愿意放过她。
他们恨他,恨不得她死,却又不能让她死,就只能想尽办法折磨她。
她做错了什么呢。
死的那个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呀!她爱他,所以才会跟他成亲、才会不远万里离乡背井的跟他来北疆城,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
是她在这个家,这座城池中唯一的依靠!
他一死,她的天就塌了。
他们却还要逼着她承认是她害死的他!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成了杀她夫君的罪魁祸首。——她甚至连去死都不行,必须留在世上受尽凌辱折磨才能赎罪!而她也确实如他们所愿的,受尽了折磨,连浑身的骨头都被冻脆、碾碎了。
随手一碰就会化作烟雾,随风飘逝在空中。
她连个人都不是了。
见她实在因惊惧和痛苦颤抖得太厉害,顾砚替她掐了个防寒的法决,试图替她略微抵挡些风雪寒意的侵袭。
没用。
让她害怕、让她惊惧的并不是周围的落雪。
而是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永远也摆不脱、忘不掉的悲痛惨剧,早已经形成了如同附骨之疽的梦魇。
她只能在记忆中挣扎着,没有人能帮到她。
鱼池手里的瓜子也不磕了。
暗道难怪柳夫人那般看她不顺眼,原来其中还有这等缘故,听着她们俩一个人到中年,却突然失了自己早已成年的独子,一个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只因为天生的体质缘故,不仅害死了自己深爱的丈夫,还被贬妻为妾、卖去青楼受尽欺辱折磨。
——他这手里的瓜子,突然就不香了!
鱼池撑着胖脸唉声叹气。
却听顾砚问道,“那你为何会选择对柳小姐下手,不许你见你夫君最后一面、将你卖去青楼各种折辱,都不是她一个闺阁小姐能做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