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以为他只是这一天吃错药,没想到后面在羽田的几天皆是如此,有一次在百货大楼里,我想去卫生间他都要跟着,给我的理由是“听不懂日语,怕走丢。”

当然最过分的还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无论当晚是否有过负距离接触,他都要圈着我睡,幸而羽田的酒店房间里有空调,让我勉强能忍受这种煎熬。

有一晚还是把我闷醒了,气急败坏地让他撒开手,听到他迷迷糊糊地嘟囔,言语里都是求我不要走、离开这一类的话。

我愣了愣,心蓦地软下来,想他大概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噩梦,纵许下去他这样的无赖行为。

只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做这么脱离现实的梦,姑且不谈我根本舍不得离开他,就连我的护照都是在他那里保管着,想跑又怎么个跑法呢?

这样的诡异情形一直持续到我的签证抽签结果出来。

度完春假,回到波城的第三天早晨,严凛在查到了中签结果的那一刻终于如释重负般地松开了抓在我腰上的手。

可能是因为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参与度太低,相比较他,我反而没太大的感觉,唯一切身体会到的好处是,严凛渐渐放松了对我的“管制”。

时间逼近五月,我们都忙于最后的毕业论文,我在修改终稿,每天奔波于图书馆和他家之间,累得半死。一来二去,严凛竟破天荒地准许我回自己家住几天了。

他给我的时限是一礼拜,在第五天的中午,我和张宇扬一道从图书馆里出来打算回家午休,走到公寓楼下时,看到一辆银色的宾利车挡在门口。

我俩面面相觑,短暂乍舌了一下,不知道这栋楼里还藏龙卧虎着这样的富豪邻居。

可再怎么多看,也不可能占为己有,我俩又默契地低下头绕路而行,而手刚按上门禁密码键,身后就传来一道关车门的声音,闻声回头,是一位穿着风衣的中年女性,气质优雅,五官明丽,精致地像是国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我眼熟,多看了两眼,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心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的目光是紧盯着我俩的,或者可以直接说,是盯着我的。

我无措地看了眼张宇扬,这样难堪的局面,我不想让他掺合进来,“你先回去吧。”我心跳的声音都快超过了我说话的声音。

“夏优……”他喊我的名字,目光里都是担忧和不安。

我恍然想起来,他也是见过这位的,一年前的光明酒家,他来找我的时候正碰到严凛和他的妈妈妹妹一起吃饭。

“你先回去吧。”我还是重复着这句话,瞒不住他也绝不能让他见证我这么尴尬的时刻。

他没动,我咬着下唇再次恳求,“回去吧。”说完就飞速按了密码,等门开了,一把把他推了进去。

稳了稳步伐,走下几节楼梯,我逼着自己直视面前人的眼睛,“您好,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严凛母亲并无攻击性地看了我一眼,声音温柔客气,“先上车吧。”

等我坐到车上,她又说,“找间餐厅坐下来谈谈吧。”

我说了声“好”,荒谬地觉得有一丝心安,那悬而未决的签文终于落到了实处,不用我再惶惶终日地担惊受怕了。

横竖这一关总得过,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不如就是今天。

车辆开到附近一家老掉牙的意大利餐厅,已经过了饭点儿,餐厅里只有几个学生,发出不大不小的噪音,提醒我这并不是假想中的幻境。

服务员送上来餐单,这样的情形下,我还没这么高的心理素质能有胃口点单,翻了两下就放下了。

“你不点吗?”严凛母亲语气依然柔和,不是责问,而是简单地问询。

“嗯。”我挤出一个应对长辈的笑,“中午吃过了。”

她笑了笑,用英文让服务生等等再过来,他走后,才对我说,“用了餐厅的位置,还是要点些东西的。”她顿了顿,又说,“今天阿姨付钱,你放心点吧。”

她半个字没有表示我这属于没礼貌的行为,语气也和批评没关系,却百分百地起到了狠扇我一巴掌的效果。

我张了张嘴,在她等待的目光里又合上了。她看我不说,也不逼问,接着翻看餐单,“这家的焗饭很不错,有尝过吗?”言辞里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请吃饭的长辈。

“没。”

“那就点这个好了。”她取过餐桌上的小短铅笔和便签纸,写下来英文菜名,字漂亮得像是打印机打出来的一样,招了招手喊来远处的服务生,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