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凛回国之后,我们起初连合适的交流方式都没找到。
我仍旧不爱用微信,而我们在这边的社交软件他回国也用不了,越洋电话接不接得到全靠运气,折中之后,只好又用回了邮箱。
他不怎么说自己的事情,基本还是我在单向输出,和过往不同的是他会回复了。
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有时候发邮件的时间都是国内的凌晨时分了,但他还是能很快回我,好像不需要睡觉一样。
我发的大多是一些没营养的琐事,比如波城又下大雪,比如文章又写不出来,比如楼上邻居装修房子极度扰民……
但也有些事,我并没说。
比如我要在圣诞节去D.C两天。
我的好朋友陈柏本科学习极其努力,除了我们本身的语言专业还修了经济类的双学位,毕业后直接进了一家著名的外资银行工作,前几天公派来D.C出差,我打算趁着圣诞放假去找他玩。
临要飞的前一晚,严凛却如同开了天眼般问我圣诞假期有没有出行计划。
没问的时候可以不说,但是问了,我总不能骗人,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要去D.C的事情。
严凛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没等他开口拷问就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过程像是在征求他的批准一样。
“什么时候回来?”他等我说完才问。
“26号吧。”我回答道,“陈柏假很短,27号就要上班。”
背景音突然有些嘈杂,像是有一群人进门的声音,皮鞋声踢踢跶跶的,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听到他沉沉的声音,“我30号回去。”
“真的?!”这对于我来说是个意外的好消息了。那天问他能不能元旦前回来的时候,他只说了“争取”。
“嗯。”他笑得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飞到D.C的时候,陈柏亲自来接我,一年半没见了,我看着他的车,不由得打趣道,“混的不错啊陈总。”
“是公司配的。”他还是那么一本正经地回应我的调侃。
和他性格一样,陈柏表面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身材,长相,都和大学时如出一辙,只不过没了从前那股书呆子气,眼镜从黑框换成了金边,百年不变的格子衫也变成了深色的西装三件套。
他陪我在D.C逛了两天,明明是出来玩,我却总觉得他闷闷不乐的,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临走前的那晚,正好是圣诞节当天,到处都打烊闭店,我想找个地方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拉着他去了唐人街。
进了间还算正经的酒吧,坐下来就听到陈柏先发制人地问我,“记不记得大三那年元旦你唱歌来着?”
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大学四年里绝无仅有的一次在同学们面前抛头露脸。起因是没有修完前一年度的实践学分,只能用一年最后的联欢会表演来弥补,选了首最简单的英文歌,随随便便练了三天就上了台。
“还记得你当时唱的哪首吗?”他又问。
“As Long As You Love Me”时隔三年,我也能脱口而出这首歌名。
“是。”陈柏笑笑,“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要跟哪个女生表白,结果等寒假回来,你倒追严凛的事情就传遍了学校。”
“怎么突然说这个啊。”旧事重提,我被他说得有点囧。
他手指向上,往天花板指了指,说,“现在放的就是这首。”
我凝神静听了几秒,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你啊。”陈柏无奈的口气越来越像我们班辅导员了,“真是一点没变。”
“怎么说?”
他诚恳道,“稍微关心一下/身边的事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