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斋堂虽仍是素斋,菜色却比以往丰盛许多,还没辟谷的年轻弟子们活像饿了好些天,终于见着一顿能吃的,在桌上风卷残云起来。
“容与君和九九师叔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弟子们埋头刨饭,还不忘谴责一番后厨栾小六师傅厚此薄彼的行径,换来过来添菜的六师傅每人一记锅铲。
笑红尘则乐呵呵在上头喝汤,偶尔眯了眯眼,眼神在云倏与衣轻€€之间来回瞟,最后换来云倏抬眼,冷冷地一瞥。
笑红尘即刻抬头望天,哼着小曲,作没事人状。
用完晚斋,师祖笑尘子破例免了众人的晚课,年轻弟子们不敢与容与君插浑打科,便不由分说,齐拖着衣九九进了澡堂。澡堂子里嘻嘻哈哈,热雾弥散出来,一夜都闹腾得很。
衣轻€€是那种摸到最后才出澡堂子的人。
杵在廊下,等九七、九八磨蹭出来,衣轻€€抱着装了毛巾和换洗衣物的木盆,长发随意挽了个团,发梢尚滴着水珠。
深秋清寒,月光轻轻流转他脸上,耳根还残留着澡堂里的热度,衣轻€€搓了搓手,呼出一口雾气。
步九八先单手抱盆晃出了澡堂,另一手勾着衣轻€€脖颈,好声好气,“九九,我都答应帮你打理一个月菜园了,你就别气了,成吗?”
衣轻€€瞥他一眼,“看你这一个月表现吧。”
步九八拍拍胸脯,有十足的信心:“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哪回出去,不是我和九七在照看你那菜园?早有经验啦。”
衣轻€€唇角翘了点:“那以后,也要拜托你和九七照看了。”
“那是当然!”步九八想也不想答应,忽地神色一顿,觉出点什么不对。
“以后?”他皱起眉:“九九,为何你这话说得……就像跟我们告别一样?”
衣轻€€拨去他搭上肩的手,一面轻轻笑着,一面自然地将手里的木盆塞进九八手里,拍拍他肩,像是随口一说:“以后就是以后嘛,哪有什么其他意思。”
话毕,留下仍在原地皱眉的步九八,伸了个懒腰闲闲往前走了。
步九八仍觉得,他那副样子似话里有话。待低头瞥见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木盆,却来不及细想这怪异之处了,边吼边大步追上:“衣九九!自己的盆自己抱啊混蛋!”
叶聆风擦干头发后,才从澡堂慢吞吞出来。
“……”九七左看右看,愣在寒风里。
“那俩卧龙凤雏呢?”
“说好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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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时间,衣轻€€做了许多事,许多€€€€平日的他,不说绝对不做,但一定很少做的事。
譬如,帮笑尘子浇浇花啊,帮二师姐给小辈弟子代代课啊,帮三师兄买副新马吊啊,帮六儿拾掇拾掇后厨啊……甚至,连多年前断更的话本子都找时间续完了。
起初,清都山众人无不心惊胆战,以为这倒霉孩子必定憋着什么坏。可精神紧绷了半月,发觉九九居然是真的转性,叫他们竟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
二师姐感概:“阿一,真的懂事了啊。”
三师兄仰天:“他真的,我哭死。”
栾小六抹泪:“九九,呜我的九九,他变了!他终于一夜之间从孩子变成大人了!”
“……”衣轻€€走过这些人,一脸复杂,并掺杂着疑惑。
他以前,真有这么过分?
学堂里,叶九七与众弟子围着拱着脑袋,客观分析:“九九他€€€€一定是有相好了!”
众弟子哗然。
“不能吧?小师叔有相好了,我们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