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叶跃问他要什么漫画,又管他要地址,问送到哪里。
“就是哥哥家里那一套,我那天在哥哥家看到了,那是我一直在追的漫画,可是爸爸妈妈不给我买,我才看到第三册 第十页,我想看后面的故事,谢谢哥哥,”阿树在电话那头说,“地址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知道了再给哥哥说。”
“邹叔叔忙,我不敢找他,不知道我能不能治好,我想来想去还是给哥哥打了电话,”阿树继续说着,语气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我当初就看到第三册 第十页,已经好几个月没看了,谢谢哥哥。”
电话那端有人在喊,阿树不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李越泊抱着叶跃往楼下客厅走,阿树只来过这个家,他们放在家里的漫画也只有一套€€€€叶跃画的那套漫画。
第三册 第十页,为了确认自己没记错,叶跃翻开了那册漫画,果然,第三册第十页是一张留白页,上面只有一句台词€€€€我马上就和哥哥一样了……
阿树的哥哥是阿松。
“阿树知道阿松的日记,”李越泊沉吟了一下,“也应该知道里面写的阿松参与了匹配实验。”
“‘隐藏者’对阿树下手了?”叶跃问。
“准备下手,被察觉了。”李越泊说,边说又边抱着叶跃上楼,“阿树很信你。”
也是,阿树说了治疗还要过两天。
从顽症小组都不知道病患在秘密进行匹配实验来看,李越泊认为隐藏者应该是非常有把握病患会对他的匹配实验守口如瓶,所以隐藏者大概没想到阿树会知道阿松参与了匹配实验,这才在一个小孩儿身上着了道。
当然,阿树不是一般的小孩,这一点从初见时他的种种表现就可看出。
“怎么办?”叶跃问。
李越泊把手机递给他看,上面是他给邹华钊发的信息,大意是说叶跃对他上次说的阿树待在他身边时体内的抗体活跃值趋于稳定很感兴趣,可以把阿树再带来试试,这种程度的“实验”,他们愿意帮忙。
特意提的实验二字显然很刺激邹华钊的神经,叶跃还在看信息时,邹华钊就回了个好过来。
“刚跃跃跟我说阿树打了电话,说他要治疗住院了,已经治疗了还能参与实验?”李越泊说。叶跃会意地照着他的话啪啪啪打了字回过去。
邹华钊再回€€€€治疗延后,等你们实验后再看。搞定。
一同搞定的还有他们收拾好的行李。
两天后,“嘎吱”一声,尘封许久的叶家小院大门被它的主人推开。
入目的依然是高大的桉树、空寂的藤椅。桉树黄叶落了一地,脚踩上去“咔吱咔吱”轻轻地脆响,像小院在欢迎他们回家。
东西不多,李越泊一个人就拿完了,叶跃站在院子里看看藤椅又看看桉树,又透过藤椅桉树看看过去的日子和逝去的人。秋日天凉,他的手垂放在身体两侧,衣袖是棕色的,衬得衣袖底下露出来的本就白的手愈发润白,凉凉的空气沿着指尖浸入,沁人的冷。
“咔吱咔吱”,李越泊放完东西踩着落叶走了过来,熟悉的气息靠近,垂放身侧的手被握住,暖意侵蚀,凉意退散,叶跃回握,确认这方天地里只有他和李越泊的事实。
有李越泊就够了。
两个人在打扫卫生。
有些时日没住人的屋子自然是需要清扫一下才能住的,李越泊没有喊人提前来清扫,不是他忘了,是他知道今日这场打扫只能他们两人自己来。
扫的是屋子,也是心。是接受亲人不在的最后的仪式。
屋里并不乱,只是蒙了尘,再加上各种家政机器的帮忙,打扫起来并不累。两个人拿着抹布擦门窗时,叶跃有些回到幼时学校大扫除的错觉。
上小学时的大扫除,李越泊擦高处,他擦矮处。从下方仰视李越泊的脸,孩童时就已经凸显优越的轮廓线。李越泊干活很认真,大概是他做得越多,自己就做得越少的缘故,叶跃知道。是冬日,拧抹布时被温水浸泡过,李越泊的手湿漉漉的,骨节发白,因为在用力擦门窗。
身后有个水盆,装的是洗抹布的热水,盆里冒着热气。
李越泊擦得很快,总是叶跃刚擦完一个小角落,李越泊已经蹲身开始跟他并排擦起矮处来。离叶跃越近的玻璃处,李越泊擦得越慢。擦干净的玻璃上浅浅照出身后教室里的情景,当然是看不清的,只是凭感觉知道同学们在或认真或敷衍地干活。
但李越泊说他看得清,说他从玻璃上看见了没人看他们,所以李越泊大胆偏头,在叶跃脸上亲一口、又一口。“啵、啵”的一声、又一声,全都被李越泊擦玻璃的声音盖住,只有被亲的叶跃知晓发生的一切,脸颊上潮润润的,像刚被擦过的玻璃。
李越泊又蹲下了身,跟叶跃一起擦起了矮处的门。
这回没有玻璃映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