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守在院里伺候的辛夷悄悄递给他一个眼神,宋司谨没看懂, 下一刻大壮被人拦到外面,只有宋司谨能进去。
主屋门开着,窗却关着, 显得屋里有些暗, 瘦瘦躲在桌椅下方摇尾巴,段灵耀坐在书桌后低头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安静的有点不像他。
一种奇怪的紧绷的氛围, 让宋司谨越发不安:“灵耀, 你怎么了?”
段灵耀轻轻叫他:“谨哥哥, 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我最近对你不好吗?”
宋司谨心里打了一个突, 忙说:“没有,很好啊。”
“那为什么你的心就是捂不热?”
宋司谨站在门口无措地看着他:“灵耀,你到底在说什么?”
段灵耀轻轻笑了,咬着字给他念:“刘童山,江都省金阳城……”
他还没有念完,宋司谨便如遭雷击般惊白了一张脸,这个名字,是他假身份的名字,段灵耀怎么会知道?
段灵耀站起身,随手举了一样东西,他笑容扭曲,当着宋司谨的面开始撕。
“不要!”
宋司谨惊急交加,下意识扑过去阻拦,段灵耀丢开那张纸,一把将宋司谨按倒到桌面上。宋司谨脸紧紧贴着书桌,没了书籍遮挡,总算看到桌面都有什么——打开的琴盒,摔掉漆的琴,从行李中翻出来的金银细软,以及一张五月二十五日出发的船票。
“我还以为……”段灵耀说不下去,舒了口气,似笑似怒,“以为这段时日谨哥哥已经识趣收心了,以为你我是——哈哈,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被按压在桌上的青年挣不开他的手,只能无力挣扎瑟瑟发抖,他那么脆弱,脆弱到段灵耀随随便便就能掐死他,他也清楚这一点,故而恐惧,恐惧到克制不住自己浑身发冷颤抖——可他还在挣扎,微小而轻弱地挣扎着。
上次要逃被抓回来,宋司谨吃了很大的苦头,他不敢想象这次会遭遇什么,便下意识求饶道歉:“小公爷,我错了,你饶了我,不要撕掉它!”
那是他的希望,不能撕,撕掉了,以后怎么办?
一慌脑子就乱掉的宋司谨根本想不到这句话只会让段灵耀更加生气,桌子忽然震动发出巨响,原来是段灵耀用力踹了一脚。
“骗子。”
宋司谨闭上眼睛颤抖,下意识用手抱住头,他就贴在桌面上,那声音震得他脑子发懵。
他毫不怀疑下一个被踹的会是自己,就算不被踹,也会被打一顿的吧,毕竟段灵耀就是那种蛮横暴戾的人。
但他并没有立刻被揍。
按在他背上的手因震怒而越发用力,似乎要将他的脊骨按碎,忽然间力道向上,段灵耀抓着宋司谨的衣裳,把他拉了起来。
宋司谨踉跄了下,仍没有恢复自由,被段灵耀扣住腰带向外面。
段灵耀走得很快,大步流星,宋司谨被他带着怎么都稳不下来,这让他越发不安:“小公爷,不,灵耀,你别这样,你先放开我……”
段灵耀充耳不闻,半搂半抱半胁迫着将人拉出门抱上马。
想到回京时那次疾驰的感觉,宋司谨便忍不住惊慌,他不明白段灵耀想做什么,想推拒又不敢太用力,无比为难地揪着袖子说:“灵耀,我害怕。”
段灵耀牵着缰绳夹了下马腹,马儿行动起来,他凑在宋司谨耳畔说:“怕什么,谨哥哥胆子多大啊,再说了,你不是想跑吗,我给你机会你该开心呀!”
这话成功让宋司谨愣住。
感受到怀中人一瞬间的沉默与期待,段灵耀眸光愈深,干脆低头狠狠在宋司谨肩上咬了一口。
宋司谨浑身紧绷,捂着嘴没有让自己哭出来丢人。
马儿继续颠簸,他们越走越偏,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剩一点余晖迎接东升的月亮。
宋司谨克制不住满脑子胡思乱想,他们出了城,到了外头——难道段灵耀终于气不过,决定提前把自己活埋?
自己吓自己总是吓得很成功,宋司谨手软脚软浑身无力,段灵耀停下来的时候,马儿缓缓在原地绕了几圈,前方是一片林场,专供皇室贵族玩乐。
“假身份有了,路费有了,甚至细心地考虑到要坐船离开躲避追兵。”段灵耀语调浮夸地赞赏道,“谨哥哥真是太聪明啦!可是人家想提醒谨哥哥,离开瑶京到码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