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裴向云记得老师上辈子最看重的便是名节。
那会儿自己犯了大错强迫老师与自己成亲,重生后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才渐渐明白何为礼教,何为冒天下之大不韪,懊悔得恨不能回去给那个混账的自己一巴掌。
他兀自想着心事,马车停下时才缓过神来,向江懿靠过去:“师父,我扶你吧。”
江懿瞥了他一眼:“走你自己的。”
裴向云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看见了那道细小的伤口,隐秘的喜悦悄悄在心底生根发芽。
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老师唇上的伤口是谁咬的。
他一边窃喜着,一边不容置喙地扶住了那人的手臂:“师父,你脸色有些不好,小心些别摔着了。”
江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少动歪心思,让你自己走便自己走,许久没挨打皮痒了不是?”
他话说到这个地步,怕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了。
纵然裴向云在他面前一向脸皮厚,却不愿惹他生气,登时抽回了箍在他手臂上的手,紧紧跟在他身后。
宫门外守着穿了轻甲的御林军,严格地检查每人手中是否有证明自己身份的牙牌。
江懿刚把牙牌放回怀中,便听见身侧有人喊自己:“江子明……”
他侧眸看去,前一天晚上刚见过的十五皇子正牵着一个小姑娘向这边走来。
那小姑娘今日没穿男装,披了件雪白的狐裘,面上一看便是化了精细的妆容。
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步摇剔透的珠串垂在脸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着。
梅晏然看见裴向云后眼前一亮,松开挽着陆绎风的手跑了过来,仰着脸看着裴向云:“我以为要偷偷翻墙出去找你呢,没想到今天你也来了呀。”
陆绎风微微挑眉,面上的表情多了几分不爽。
他磨了磨牙,站在江懿身边低声道:“你学生和我王妃什么关系?”
“不知道。”
江懿瞥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二人,眸中的情绪意味不明:“你不是不喜欢她么?还不许人家芳心暗许么?”
宫中这几个皇子与皇妃貌合神离并非稀罕事,大抵都各玩各的,因着家中与朝廷那层关系才被绑在一起,大家都心知肚明得很。
陆绎风的脸更黑了:“我不喜欢她还不许我……算了。”
“口是心非。”
江懿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十五爷贵气得很,都舍不得纡尊降贵说句喜欢呢。”
陆绎风听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心中便冒火,恶声恶气道:“江丞相也不遑多让,一边说着人家是白眼狼是细作,一边又收人家做学生,到底谁更口是心非?”
江懿和他讲不明白,索性和和气气道:“今儿大年初一,微臣不愿吵架,十五皇子自便。”
这句「自便」说得不像自便,倒更像是谦和有礼地请十五皇子快些去旁边凉快待着。
他说完,拢着大氅施施然向灯火辉煌的清平宫而去。
陆绎风磨了磨牙,说不过他,回头看向梅晏然:“走了,一会儿要赶不上给父皇敬酒了。”
梅晏然抬头应了一声,将一袋子酥糖塞进裴向云手中。
“上次要你给我买了挺多零嘴,回去后我有些过意不去,现下补给你……”梅晏然小声说,“里面还有我给你的礼物呢,记得打开看看。”
裴向云眉眼间罕见地少了几分凶戾:“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