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敏京在办公室里,刚坐下,就接到前台打来的电话,说有一位姓李的熟人来找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富太太。

敏京将信将疑地让人上了来,脑海里还在搜索着会是哪家的夫人来访,考虑着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直到看见推门进来的人,在那一瞬间,敏京眼中有几十秒钟的错愕,怎么会是她?脑中闪现了许多不好的已经封存在记忆深处很久的往事,大多数都是难堪、辛酸,没有一点点的美好。

只是,今时今日,敏京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入世事的小姑娘,多年的经历和处在高位上的自信,让她立马掩饰住了那一瞬间的失神,嘴角挂起嘲讽的微笑,伴随着一声轻哼响起。

原本以为是哪家不熟悉的太太来找自己,没想到会是几十年未见的老熟人!

李艳珠进了办公室,只是余光一扫的功夫,眼睛就不够用了,完全就被这个宽敞而豪华的装饰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她并不是真的没见过世面的来自乡下的人,生活的窘迫,并没有减少她对奢侈品的热爱,反而更加增强了她对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的渴望。这些个家具、摆设、装潢……,无一不是她在梦里曾经幻想过的收藏,现在却被别人像地摊货似的,随手摆在办公室里,供人来人往的人随意地使用。

该多有钱,才能如此地任性!即便当年她没落魄时,也没有这样奢侈过。

半天,李艳珠才收回眼中那份过于火热的欲望,去关注一下今天自己来找的正主。

因办公桌就在立地窗之前,椅子背对着窗户,逆光的原因,敏京坐在黑色豪华舒适版的转椅里,显得略微较小,神色莫名。

不太明亮的光线,让李艳珠一时没有看清敏京的表情,不过,刚刚敏京的那一声轻哼,却是真真切切地听在了耳中。想来,面前的人对于再次见到自己,应该心情不算好吧!能给把日子过的这样惬意的人添点堵,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凭什么自己过得不好,别人就要过得比自己好千倍万倍!

再说了,自己来的目的本就不是来讨好人的,又不用去看她人的眼色。

想通了这一点,李艳珠更加自在地欣赏起了办公室里的装饰。像乡下土包子进城一般,左右仔细地看了一遍办公室的摆设,东摸摸西碰碰,又是啧啧,又是感叹,还有惊讶,最后评头论足地转了一圈,才悠哉地如进自家后花园一般,坐在了敏京的对面。

李艳珠压压那看着硬板实则坐起来软和舒服的座椅,摸摸那真皮座套,手上的触感明显比自己手里提着的真皮包包还要舒服。自己手中的这个包包,可是用来当门面的,当时那可是花光了自己一个多月的费用,还是买的打了很低的折扣的过季处理品,平日都是供着的。现在才发现,它的品质还不如别人家里普普通通的会客的座椅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李艳珠心中无比妒忌,语气尖酸地说道:“啧啧,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倒是混得风生水起,见个面都需要提前预约,一个破办公室就装潢得像宫殿一样,仿佛要告诉别人你多有钱似的!哎,这有钱人的日子就是过得滋润呀!”

敏京也不去细品她话中到底是羡慕多几分,还是嫉妒多几分,对这样如牛皮糖一样的人物,自己实在是提不起任何一份的兴趣和心思,连寒暄的话都吝啬多说几句,直接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李艳珠故作生气地说道:“你听听,你这口气,哪里是见到熟人该有的态度,说什么我们也算是几十年的交清了,一见面就这样无情,多让人伤心呀!”

敏京嗤笑一声。

正是因为几十年的交情了,所以对彼此才比旁人更了解对方。关于李艳珠是个怎样的人,即使是自己眼睛瞎了,也能看到她内心的打算,在她的眼中,除了钱,就是男人。

当年江河的父亲一时生意失利,她便带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与那个只会花言巧语的男人,拿走了丈夫的半个身家,离婚远走他乡。

后来,据说看到江河的父亲再次起复,便想着再诈一笔钱财,又回来卖了自己的儿子。

再再后来,又想要回儿子,再次诈了一笔巨款。

这样一个反反复复以买卖自己儿子为筹码换取钱财的女人,她会跟你讲什么交情吗?连神圣的母亲的身份都可以不管不顾,还有什么可值得信任的,又何谈什么交情,不外乎又是没钱了,想要点钱财罢了。

怎么这次不去折腾她那个有本事的儿子,而跑来找自己了?恐怕是元江河翅膀硬了,她没在他手上得到什么好处,转身来找自己麻烦来了吧?

在李艳珠的眼中,难道她李敏京就是那样好拿捏的软柿子吗?她已经不是当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自己也不是那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土丫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少不得要让她这在自己身上吃够了苦头,以后才不敢再来讹诈自己。

敏京凉凉地说道:“是呀!几十年没见了,没想到某人的脸皮也练出来了,还能这样装模作样地来跟别人套近乎,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呢!”

一听敏京跟自己讲什么身份,李艳珠就被刺激像刺猬一样全身展开了自己的刺:“李敏京,说话放尊重点!什么叫现在的身份,我便是再如何还不是你的表姐!”

不提“表姐”,敏京还当李艳珠有点自知之明,一提往事,满目都是以前在李家的种种,那些让自己无比痛恨的点点滴滴,眼前的人怎么好意思在现在,在这样身份地位悬殊的情况再次提出来:“现在想起你是我的远远远方表姐了?当年我在你家里住的时候,你可是一点都没有想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