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药水里的澈天宁,将将醒来,发现自己赤身坐在水中,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药渣,厚厚的一层。好在宋文文一直在旁守着她,见她一睁眼便喊道:“宁姐姐。”
认清是宋文文,澈天宁这才放下心来,她微微一用力,浑身一阵疼痛,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动分毫。她奇怪地想,自己不过是肩上中了一箭,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宋文文知道是残留在澈天宁体内的毒性发作了,连忙给她解释说:“宁姐姐,你别乱动!沈源说你中的箭上有毒,此毒本身不致命,但会让你觉得特别疼。你看这药水,就是沈源配的解药,可以祛除你身上的毒,你再忍一会,好吗?”
“大同呢?”既然文文来了,那他呢?澈天宁有气无力地问。
“他在外面。你要见他吗?我让他进来!”宋文文说。
澈天宁想摇头,却被疼得摇不动。她无力地靠在桶里,极其勉强地扯出一抹笑说:“我这个样子,你让他进来?”
“宁姐姐。”宋文文见她疼得连说话都快没有力气了,不觉就红了眼睛问,“很疼吗?”
“一点点疼。”澈天宁强忍地说。
“是谁?下手这么狠毒?”宋文文难过地问。
是啊,那些蒙面人会是谁呢?澈天宁也想。她和表哥的约定又有谁会知道呢?表哥是大理寺少卿,是管理刑狱案件的朝廷官员。难道是有涉案人员报复生事?如果是报复的话,为什么表哥不在场,他们还要动手呢?蒙面人明显是要抓走她的,难道……是公孙毅知道了圣上派表哥在私下调查他,他怕表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会对他不利,所以才想抓表哥的下属回去盘问的吗?而表哥没来,恰恰是为了不和公孙毅起正面冲突,才会有后来的蒙面人又想救自己出去。真的是这样吗?
澈天宁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宋文文,无奈肩上的伤愈痛愈烈,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说话了。随着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澈天宁再也忍不住了,痛得直哭,可她连哭得力气都没有,只是眼泪不停地流。她整个人瘫痪在水里,不能挣扎,不能喊。她闭上双眼,就连宋文文关切地喊声都被身上的痛感盖了过去。
“沈源!”宋文文冲出屋子,一把抓起沈源质问道,“你不是说那药可以洗去宁姐姐身上的毒吗?为什么她还是痛得那么厉害?她那么痛!”
沈源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宋文文拉扯得站不稳,叶之祖见状只好先拦下宋文文,分开他们两个。范大同一听,恨不得当场冲进屋里。
沈源躲在叶之祖的身后说:“澈天宁醒了?我早就说过了,那毒凶得很。一般都是用来对付专门被训练过的死士或者杀手的,她一个女人,身上还有伤,即使毒性不足三成,没当场痛死就已经算是心智坚定的了。”
叶之祖反身一巴掌打在沈源的脑袋上,到底会不会说话?!
挨了一巴掌的沈源,委屈地摸着头,比着手势说:“我已经在水里下了镇痛麻痹的药,她再忍一会就好了。”
“喂,范大同!”叶之祖喊着跑进屋的人,不过一想,这要换做是他,估计早就进去了。
沈源嘿嘿一笑,说:“他俩不是还没成亲么?”
叶之祖瞪了他一眼,劝慰着宋文文先不要哭了,也不要去怪范大同的冲动。
看着药水里,脸色苍白,满头是汗、泪流满面的澈天宁,范大同坐在浴桶旁,想伸手替她擦去汗水和泪水,又怕触碰都会让她感觉到疼痛。浓郁近墨的药水,浮动着药渣漫过她的胸前,却没有浸到她的肩上的伤口,他看见有黑色的血水从伤口中缓缓流出,一会就融入水里,和药水混为一色。
或许是桶里的药起了作用,澈天宁身上的痛感终于被压制了下去,她看着坐在一旁的范大同,再也不顾上什么男女有别,才一开口,泪水又落了下来。
有的时候,越是有人疼爱,越是经不起伤害。明明已经哭过了,可一看到他,还是想再哭一遍。澈天宁也觉得自己矫情,偏偏就是忍不住泪流。
“大同。”她轻轻地喊他。
范大同看着她,手伸到一半却攥成了拳。他哄她:“一会毒性散了,就不疼了。”
澈天宁微微点了点头,声音虚弱地说:“你别走好吗?就在这里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