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叶修想过,这一段阴差阳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多少种因素在里面推波助澜了。
并不全都是误会,别的他不敢说责怪,只能把最大的原因归咎于自己。
联盟第五年的夏天本当是一个好时节,新的王朝初露峥嵘,百花竞妍,各种五周年的纪念活动也热闹难当,欣欣向荣。只是那些热闹素来和叶修没什么关系,他枯寂地等一个女孩儿的回复等了四五天,夏季苦长,让人暗生倦惰。
随后他昼夜奔袭,赶赴北京,在首都机场辗转,捏着手机始终打不通那个电话,夜晚的寒露降下来,颇有萧瑟之感。脑子里一个声音暗吼着晚了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他整个人却还保持着异常镇定,叫上一辆车,和司机描述记忆中的那个地址,一辆出租孤独地在偌大的北京城里为夜幕吞噬,一处处地寻找,却兜兜转转始终不见那个老旧的小区。直到东方发白,晨露初生,叶修才终于站到那栋只有一面之缘的居民楼下。
他记得是21楼,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他曾经忧心嘎吱作响的电梯从21楼直坠下去。有这么高,所以站在楼底什么都看不见,也无法判断赵凌的家人是否已经起床。他在楼底下等到七点多,手机显示还剩下20的电量,他再尝试了一次,拨出去的号码仍然没有回应,不像去年夏天那个清晨,女孩儿最终接起了电话,泠泠动听的声音问他是谁。
叶修走进楼里,乘电梯上去。
他可能理了理头发,揉搓了一下自己因在外苦熬一夜而苍白的脸颊,以看上去稍微得体一点点。赵凌的妈妈隔着门问是谁之前,他用力咳嗽了几声,出口的声音却还是喑哑低沉。
赵凌的妈妈惊讶得难以言表,不清楚他怎么会登门造访,又或者是被他流浪汉一般的模样吓到,连忙问他要不要进屋喝口热茶。
“不用了,谢谢您,”叶修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赵凌在吗?”
赵凌妈妈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她迟疑地思量了一阵子,似乎在考究叶修来这里的前因后果,最后她还是温柔地回答:“她昨天就上飞机了,去奥地利,没有和你说吗?”
叶修定了定心神,却还是在那个片刻感到一种不由自主的晕眩,他听见自己客气地说:“这样啊……”
然后没有下文。
“你们闹矛盾了吗?”赵凌妈妈温和地问道,眼里挂着担忧,“赵凌脾气不大好,性子有点拧,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跟阿姨说吗?”
叶修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没,没什么事……她去奥地利做什么?”
“留学,”赵凌的妈妈也微笑起来,“我们一直想送她继续学琴,可惜没有条件了。不过之前她遇到贵人相助,这就出去了。”
“啊,挺好的……去几年呢?”
“年节的时候大概要回来的,”赵凌妈妈似乎听到了他话里潜藏的含义,目光宽和,“不过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还要看她自己落定后的情况。”
叶修慢慢地点头。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哎,你老站门口干嘛呢?早晨天儿凉,紧着你自个儿的身子。”
老太君也走了过来,用非常不满的目光看了叶修一眼。赵凌的妈妈面有歉意,去挽住老人,一边招呼叶修,说不然进来坐坐吧,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饭呢?
叶修挥手,说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我这就告辞了。
他转身离去,在背后的门关上之前,似乎听到赵凌家那位颇显严厉的老太君在说话:“要相信长辈看人的眼光,你从前不信,结果呢?现在……”
门阖上了。
叶修觉得头疼,之前的感冒倒是痊愈了,但宿夜没休息片刻,身体仍然是发出了抗议。他在转角处倚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直了,往电梯走。
他可能应该和人汇报一下情况,比如借给他手机的苏沐橙。或者说张佳乐,他联系不上赵凌,也找不见孙哲平,辗转问到张佳乐,才意外得到了一句赵凌和孙哲平关系的真相,这才有了这趟北京之行。甚或是因为他推了已经答应的活动而暴跳如雷的陶轩。
但是都没什么必要。苏沐橙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清楚,只是一贯地无条件支持他。张佳乐也只是随口一说,没工夫关心这件事,旧日搭档退役,杳无音讯,战队重整,他根本就是焦头烂额。陶轩就更奇怪了,他都发完一大通火了,在意叶修到底去哪儿干嘛。
他看了看手机的电量,心想完蛋了,得赶紧解决回去的问题。
可是实在太疲倦了,头重脚轻,浑身哪儿哪儿都透着不舒服。
他打电话给叶秋,那头还没来得及惊讶或者什么,叶修就一股脑地说:“来接一下我,我在北京。”
叶秋大叫:“你什么人啊!把我当哆啦a梦吗,叫我来我就来,我告诉你我可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