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辞声捧着盒子,低声道:“很遗憾,他们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没能再见上一面。”
老人摇摇头,拭去眼角的泪水。
“叔叔告诉我们,年轻的时候他过得很幸福,他娶到了心爱的姑娘,生活富足优越,无忧无虑。因为太过幸福,他时常畏惧死亡,害怕离开这个世界,害怕与斯维特兰娜分离。可直到他们真的离散,他才明白,分离的只是肉.体,斯维特兰娜会永远活在他的心中,永远都不会消失。”
告别前,老人对他们说:“珍惜现在拥有的吧,在生离死别面前,你会发现一切都微不足道。”
走出教堂的时候,何惊年和原辞声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教堂里很暗,外面阳光又很灿烂,何惊年一时有点睁不开眼睛,手掌搭在眉骨,“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你不是刚从俄罗斯离开吗?”
“嗯,我是接到老人家的消息才折回来的。”原辞声道,“你和糕糕怎么会来这里?”
“……旅游啊。”
原辞声抓了抓他的短头发,“哦是。”
有点男孩子气的动作,何惊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憨。
“你还会在在俄罗斯待几天吗,还是马上要走了?”
“我待会儿就要走了,今天下午的飞机。”
“这样啊。我和糕糕还要在这儿玩两天,本来想着如果你有空,能一起陪陪孩子。”何惊年抓起糕糕的小圆手冲原辞声摇摇,“跟爸爸说再见。”
糕糕撅起小嘴巴,不肯说再见,不肯让原辞声走。
他们一起离开了苏兹达尔,回去的车程依然要五六个小时。在轻微颠簸中,何惊年困意上涌,慢慢闭上了眼睛。隐隐约约地,他感觉一只手轻轻揽住自己,让自己靠上他的肩膀。没有什么亲昵的意味,只是单纯地想让他睡得更舒服而已。
何惊年没有动,放任自己一直靠在他身上。因为自己现在睡着了,睡着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都能被允许。
送原辞声到机场,何惊年伸出手,在原辞声的手上轻轻握了一下。
原辞声望向他,表情在夕阳的光里模糊得看不清。
何惊年说:“谢谢你。”
原辞声嗓音哑哑的,“谢我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何惊年抿了抿唇,“能遇见你我还是很高兴的。”
原辞声沉默了一瞬,“我也是。”他转身朝安检口走去,半途,停下脚步,回过头,见何惊年还抱着糕糕站在那里,朝他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
何惊年听见了,但还是没动,抱着糕糕站在那里,直到原辞声的身影消失。
一转眼,秋天到了。短暂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秋天一溜过去,川源市寒冷又漫长的冬天又来临了。
十二月。
今年圣诞节,何惊年决定带着糕糕在沈家过。前段时间,糕糕一直是原辞声带着的,所以现在轮到他来带,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他现在和原辞声养成了默契,两个人轮流带糕糕,在对方带孩子期间,另一方可以随时去探望,相处的时候礼貌又客气,宛然便是一对模范离异夫妻。
圣诞节当天,沈棠风也赶回来了,看他一个人在组装圣诞树,就过来一起帮他。
两个人一开始无话,何惊年也不知该说些说什么,他最近话越来越少,不管是对谁。他想起当年和沈棠风一起在美国过圣诞时的情形,恍如隔世。
“年年,给。”
何惊年正在往圣诞树上挂吊饰,伸手一接,是伯利恒之星。
沈棠风微微一笑,“传统。”
何惊年颤了颤眼睫,然后也笑了。
他把伯利恒之星放到了圣诞树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