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伸出手,花颜好不容易忍住不哭,眼眶又一热,扑进他的怀里,“是不是因为我不跟她亲近,她就再也不要我们了?”
谢离语塞,摸摸她的头,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索性闭嘴,只轻轻拍着花颜的头。
江星勉闷着头站在他身边,手指捏住谢离的一角衣裳。
谢离感觉到他的动作,苦笑一声,干脆把他也揽进怀里安慰。他想,他比花颜和星勉大一些,应该做个有担当的哥哥,不能只顾自己埋头伤心。
兰嬷嬷出来看到这一幕,鼻头一酸,擦擦眼角默不作声地从身后走过。
许久,花颜和江星勉退开谢离的怀抱,顶着两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谢离深吸口气,拉过他们俩的手叠在一起,轻声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嗯。”花颜紧紧抱住谢离的腰,心里好受些,反正只要和离离在一起就好。
深夜,谢离一个人屈膝坐在床边地上,撑着头发呆,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床褥,像幼时母亲哄孩子睡觉一样。
七岁以前在邺陵,常英每月都带他和小花颜上街买糖葫芦,虽然只能买一串,两人分着吃,仍是日日期待的大事。
小时候的谢离长得特别可爱,邻居叔婶都喜欢抱他。有个差不多大的小胖孩仗着家里有钱,总会拿些制作精美的木玩具与大家分享,唯独不让谢离玩,嫌他抢占大人们的注意。
自己不和谢离玩,还不让其他小孩和他玩,不然就不给玩具,甚至将大人私底下议论常英的话说出来嘲笑他,其他人小孩臣服于玩具,跟着疏远谢离。
第一次带伤回家,常英盯着他好久,眼眶红红地抱他进去换衣服。
至此谢离就再也不想出去,窝在家里学着整理家务,给外出浣纱的常英送饭,照顾小花颜。
那时他还能感受到母亲对他的爱,三个人日子艰难,却也能苦中作乐。
七岁后住进谢府,衣食住行不再或缺,母子的关系也不复从前,他从儿子身份变成摧毁她人生的帮凶,承载一部分的怨恨。
谢离想到白日常英说的话,也许是为了让他少些伤心,也许是真话夹着假话,他仍自愿背上这部分恨意。
忽然,被褥下的人动了动。
谢离恍然望去,常英睁开眼看他。是错觉吧,他竟然觉得这目光有些温柔。
常英从被子里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露出欣慰的笑:“还好,你很像我,就算是个男孩也很好。”
谢离眨了下涩涩发疼的眼,嗯了声。
常英收回手,直直地望着床顶,“我很后悔,我不该带你来找他,哪怕抱着一个虚幻的梦,至少我们母子能好好相处,能看着你正常长大,娶妻生子。”
谢离梗着嗓子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好一会,常英释然地笑了笑,复转过头,“你喜欢太子吗?”
谢离一愣,苦着脸说:“我是男的,喜不喜欢重要吗?”
“我们离离这么好看,就算是男子,也当得起太子妃。”
谢离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娘!”
常英撑坐起,久违地抱住谢离,一边拍他的背一边说:“娘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我对你不好,不用记得我,凡事开心就好。”
说完就松开谢离,捧着他的脸认真端详会,“忽然想喝梨汤,嬷嬷应该还煨着一盅,去给娘端来。”
“好。”谢离轻轻放她躺好,转身想走,被常英一下拉住:“白天说的话不是真心的,别记着,还有,照顾好自己,告诉花颜和星勉也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谢离仰头停顿一会,快速地跑到厨房将嬷嬷煨在炉子上的梨汤倒出来,小心翼翼地端回房间,“梨汤来了。”
他放下梨汤,伸手想扶起常英,却见她歪头合眼紧闭,像是睡着了,“那明日再喝吧。”他又把梨汤送回厨房炉子上。
走回房间这小段路程,分明平坦,步子却蹒跚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