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颜华池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音。
膝上渐渐湿了一小片布料,湿润还在向周围扩散,沈长清轻声,“能坐起来吗?该走了……”
“嗯……”轻到几乎听不清的呢喃,颜华池撑着台阶坐起来,软软靠着石阶。
沈长清往下面走了两个台阶,蹲下身,双手向后伸,“手给我。”
握紧徒弟的手,往肩上有力但温柔拉过去,好让徒弟整个人都趴在他背上。
“你伤好了吗”,颜华池有点抗拒。
沈长清没管他“”一会你一会您”乱七八糟的称呼,站起身,松开手,转而兜起徒弟的腿,“自己抓紧了,别掉下去,为师大概率来不及捞你。”
神色无比认真,“不想磕成个傻子,就别乱动。”
有温热的小手穿过他脖颈,交握在他喉间突起处。
沈长清没在意,那手热乎乎的,软绵绵的,弄得他喉结有些发痒,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目光有点幽深。
虽然状态不好,可沈长清步子却很平稳。
下山的路好长好长,其实松开手,也不会掉下去的不是吗?
他的师尊就是这么一个永远能令人安心的存在啊。
颜华池将指腹放在那一点小小的突起上,手指随着沈长清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
明明那么像,那么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手指慢慢战栗起来,颜华池将脑袋埋在沈长清颈窝,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沈长清耳边说,“对不起……”
“对不起……沈长清……”
€€€€我不想杀你的。
沈长清脚下一顿,随后是一声轻笑,“哪里对不起我了?好了,没那么愧疚……”
“华池啊,华池别哭,为师才换的衣裳”,沈长清像哄小孩子那样颠了颠背上的人,“中午想吃什么?去茶楼还是为师做?”
“气都气饱了”,泪水止不住,眼前又模糊了起来,颜华池心中郁结,闷声道,“不吃了。”
让他一个人动筷子,纵使面前是山珍海味,亦如同嚼蜡。
每一口或咸或甜的食物,都在提醒着他,沈长清再也尝不到这些人间美味了。
可沈长清从来就不是会考虑自己的性子,闻言,他轻轻蹙眉,沉声,“不吃?那不行。”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等会买点菜,回去随便做点吧,多少垫垫胃。”
颜华池下颌抵着沈长清的肩膀,笑,“反正也不是跟徒儿商量,您决定就好……”
说着,又有两颗珍珠滚落脸颊,刚涌出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滴入沈长清颈中时就冰凉了。
沈长清沉默,小徒弟到底是什么做的,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哭够呢?
他不再说话,加快了脚步,等到了山下,景物熟悉起来,沈长清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这里离太平教撤退后安营地不远。
大概也就半里地,这会还不是很早,沈长清去集市买了一些莲藕,还有一只白毛乌鸡。
颜华池这回可算是身心两亏,沈长清打算给他补补。
谢三财为免惊扰百姓,扎寨在镇外的郊区。
沈长清背着徒弟走过去的时候,他正一脸焦急发号施令,“还没找到二当家吗?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附近镇子上找过了吗?没有?!蠢东西!你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