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君为客 洬忱 2891 字 4个月前

宋诀陵良久不张口,幸而他对面坐着那沈复念,便笑问:

“宫里都还好么?”

“好着呢!就是梅氏二人都跑东宫去了,如今堂上与我一般年纪的,屈指可数。我在一群白发人中间立着,骂人也得考虑考虑黄泉路势,说话总也不得劲!”

“那儿到底不是四疆,你若总带着要刨根问底,似乎他们是个藏污纳垢的硕鼠的口气,那些个老大人哪肯服气?”季€€秩道,“无妨,你最是高节清风,来日叫他们瞧清你的真本事便好。”

“他们不服气的哪里是你,不服气的是你那‘盐梅舟楫’的沈家。”宋诀陵淡漠地掀了嘴皮子,继而很快又被李迹常递过来的酒给赌上了。

“无妨。”沈复念笑说,“沈府抹墙的那些个烂泥巴都给我刮了,来日这沈家所指便单单是我沈复念,我会叫他们改观。”

江临言斜身压着李迹常,探来个脑袋,问:“阿溟,听闻你前些日子跑壑州去了,九寻可好?”

季€€秩抿了口温酒,说:“好吗?我也不清楚了,身子不坏,只是精神总萎靡不振。”

“听闻他回绝了白家亲事?”

季€€秩颔首,银冠红玉在烛火映照下似乎下一刹便要渗露颗颗饱满的水珠。宋诀陵斜眼瞧着他交领与下颌之间的那段莹白,咚地滚了滚喉结,叫烈酒往下烫去。

季€€秩说:“师侄问过贺大将军,那人说自打九寻得了温师叔死讯后,便一直那般蔫了似的,虽说嘴上从不言说,夜里掀帐进去,做梦泪总流……幸而叶王归山,一切总有好来时。”

宋诀陵搁下酒碗,说:“他的心思掩不住。”

江临言抱着一壶酒,对嘴浇去,又抬袖囫囵抹了,说:“何必掩饰呢,人若不得道成仙,便只能活这么一遭,轮回走一遭,人非前人,世非前世,大逆不道点又怎么了?”

“你最离经叛道。”辛庄明道。

“嘿、从前你师父师叔皆是给朕捧哏的,这会儿来了你这么个总败人兴的,当真是不习惯……”江临言掀睫前望,将壶嘴搭在唇沿,笑说。

辛庄明戆直得很,也不下那江临言搭好的阶,只说:“您便直说想我师父了不成?”

江临言不吭声,那抱着沈长思的遗刀睡了有一阵的李迹常,忽而从嗓子里流出那么不知问谁的一声:

“你去看望过你师父没?”

“看了。”季€€秩说,“侧旁种的竹子委实翠。”

“他生前便润竹,是个实打实的竹福星。”江临言说。

“家兄也爱竹呢!”季€€秩笑道。

“嗨呀,你哥他就是因阿深他才栽竹!”江临言说罢看向徐意清,难得支吾起来,他问,“徐姑娘……阿虑他……还好么?”

徐意清垂笑:“好忙,没事也忙,不得一刻清闲地忙着,胡乱地忙。”

“嗳、阿纪他死了也有一年了……”江临言仰天,手上那吃空的酒壶掉于氍毹当中。

燕绥淮遽然以酒碗砸桌,说:“宋诀陵个王八蛋混子,若非他不肯将阿纪的死讯早些告知朔萧,他又怎会在欢喜迎他兄长之际,得了碎尸棺!!!大喜大悲啊,世间有几人能消受!!!没心的狗崽子!”

燕绥淮说到情浓,眼泪直淌,只是震桌洒出的酒水大半都泼在了对面的王爷身上。那李迹常却因困意浓,仅仅睁眼拧了拧浓眉,不作其他反应。

燕绥淮愈思愈发觉得空虚,便颤声起来:“肩上好轻……游、游啸呢?我……我的……”

李迹常难得清醒些,瞪眼看向那燕绥淮,怒道:“我、我的、游啸……”

众人皆含着口酒,就等李王惊天地泣鬼神的后半句话,哪知那人的华袍一抖,便喊道:

“游啸是本王的鹰啊€€€€!”

李迹常拍桌而立,给在座好些吓得一哆嗦。

“都、都别争了,别抢了!抢了长思,抢了我爹,难不成还要夺走我的鹰……”李迹常说着栽下去,叫沈复念趁乱给推去了江临言那儿。

那燕绥淮浑似不知惹了人儿,仅仅抵桌继续哭,接上前话,说:“阿承,我、我的阿承……”

宋诀陵这会儿倒是偷摸着把季€€秩瞧够了,便侧了脸儿问季€€秩:“喻大将军近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