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夙见他神情窘迫,面色发白,只挠着怀中猫儿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嘟囔一声:“真奇怪……锦衣玉带的,怎么住这烂巷子里?”
何夙见许未€€精神萎靡,只趿拉着木屐阖门回了屋。
许未€€把门窗都给阖紧,这才抓过信笺仔细看。那些信多数由贺原写就€€€€那自打他次子贺珏死后,便辞官归园的礼部尚书贺原。
鲜有人知贺原如今缩于乾州,受€€王庇护,乃藏起魏景闻之主谋。
在段青€€谢世之前,他二人共同设计从玄山寺中救出洛皇后及魏景闻,并一并托付给€€王看顾。后来贺珏病逝,贺原以伤心欲绝为托辞,辞官离京躲入乾州。期间,他与段青€€一同劝服燕绥淮、许未€€二人。
后来段老身死,他们那些个魏景闻党羽失去了在京城的一双老眼,举步维艰。今朝许未€€重得自由身,便自当承重成为魏景闻派的第二双眼。
这些信笺封得很严实,没有拆阅痕迹,许未€€将自个儿那些蓬乱的头发笨拙地用手一抓,随意地扎了扎,叫发带全都胡乱地绕在了发间,
他看见信上贺原一笔一划写出的十个字。
“留守缱都,切莫轻举妄动。”
他又拆了一封还是同样的文字,再拆还是……
他多想有那么一封是唤他离开此地,不管到乾州或是哪里都好,可是没有,似乎他一辈子也离不了缱都这魔窟。
***
许未€€似乎当真认了命。
后来他手执委任书进宫,领了左骁卫大将军的职,再出宫门时腰上已栓上个喀啷作响的鱼符。
他很快便上任,凛然得像是从没当过皇帝的禁脔。
烈日流金,烤得野狗翻出的皮肉都发焦,他忽觉头晕目眩,赶忙奔到宫门底下拦住喉咙干呕。
其从属忧心忡忡地打这儿来,搭上他肩头的手却遽然被许未€€瞪目拍开。
那人被€€了一大跳,却见许未€€瞧着自个儿的杏眼当中从惊惧仓皇慢慢盈泪变得凄楚可怜。
在日光的虚影下,许未€€望着那从属,却分分明明瞧见魏盛熠背光朝他伸出了手,同他说:
“€€哥,你自由了。”
许未€€无措地仰头抵住皇城石墙,泪淌在袖上,他没伸手挽留,只埋头低声说:“别走、别走。”
良久无人回应,唯有风穿皇城门呼啸而过。许未€€哭干的瞳子里忽而映出了一双靴,未见其人先闻其笑。
那人儿声泠泠如弦音,只伸手捞了他的脸儿,笑说:“宫门处饮泪,许二公子还当真是龙王爷搬家€€€€厉害!”
第159章 玉匣子
“喻……戟?”
喻戟闻言自觉退开一步,面前那把泪哭干的人儿见状却并不起身,只愣愣蹲身盯着他。袖摆被那人拧得发皱,一对杏瞳亦是晃动不止。
“哈€€€€”喻戟叹一口气,朝他拍了掌,旋即张臂说,“狗儿来,狗儿来,主子抱。”
许未€€终于噗呲笑出声来,他拿剑鞘敲打喻戟肩头几下:“你这嘴皮子合该缝起来!”
“许大将军亲手缝吗?好啊,您要学女红便学精了,来日在末将嘴边绣上朵漂亮的君子兰,不然末将恐怖不能安分坐下叫您缝。”喻戟拢袖俯视着他。
许未€€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想了想。
€€€€用细针如穿其肤仿若刺青一般绣上一朵绽开的君子兰,最好那时喻戟依旧带着抹淡笑。
“……噫呃真怪!”许未€€不禁抖了抖。
“什么怪?”喻戟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