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君为客 洬忱 2856 字 4个月前

宋诀陵没追问,片晌忽道:“听闻近来季侯爷要上山,您呆了那么些日子,想必也熟悉上头情况,不如前去辅佐一二?”

俞雪棠诧异地移目宋诀陵:“为何他会熟悉?”

“这话问我多不合适,雪棠你还是非礼勿听。”宋诀陵也吊她的胃口。

方纥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异动,他轻搁下筷子,拱手道:“不过一些不堪往事,若是言来,下官唯恐脏了夫人的耳。”

徐云承终于出手阻拦:“落珩,玩笑就开到这儿罢!”

这桌上经了这么几支暗箭,气氛倏地沉了下去,倒是那方纥先笑着说:

“方某正忧心来日无用,与侯爷一道上匪山一事,方某会仔细考虑考虑。”

“还是别了罢,我不放心你同况溟一道。”宋诀陵说。

方纥面上并未显露出半分难堪,只是如常地夹菜吃饭。

这宴吃得很磨人,众人默了约有少半时辰,徐云承忽而起身说:“饭已用毕许久,我二人为客,终究不好太过叨扰,这便告辞了。”

宋诀陵盯住徐云承,说:“你去哪儿?”

徐云承笑了笑:“回烽谢营去,钦裳已替我收拾好了,马车就候在外头。有劳二位替我同阿……燕凭江他说声。”

“话虽是这么说……可云承哥,你同绥淮哥的关系不过稍有缓和,只怕这般不告而别,他又要嚷嚷了。”俞雪棠蹙眉道。

“人生岂能事事如他意?他再闹,终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徐云承转向方纥,又说,“方大人,咱们走罢?”

那徐方二人前脚刚走,这屋里人便开了口。

宋诀陵瞧着桌上似未动过的一桌好菜,说:“来日魏盛熠昏事败露,方纥这帝师,这北疆的米虫,定然会遭群起而攻之。€€€€魏盛熠和方纥是料定了他二人乃魏旧象的薪柴,是非死不可。”

俞雪棠说:“让我杀他。”

宋诀陵点头:“随你,死了就成,不管我杀你杀他杀。”

***

宋家不好摆什么金玉翡翠山,倒重石泉花草。从前那些花呀草的都由宋诀陵她娘谢氏亲自伺候,后来他娘死后,下人虽也在上头下了不少功夫,却总也养不活。

如今至秋,宋府当中更显凋零,廊里掉的枯枝败叶总也扫不完,那些个东西被这二人踩过,咯吱咯吱地断裂开来。

“方大人,雪棠之言还望您莫要放在心头。”徐云承略微躬身,他踟蹰半晌,道,“您与雪棠她……”

方纥闻言竟难得失了笑,他说:“当年方某杀了何启恰是枢成一十年,彼时俞大将军便已成了江家党羽。有一回他要到平州跑一趟,他不知自打何启占山为王后便没人再敢走巽州山道,只莽撞地打马从那儿走,哪知能恰巧撞见杀了人的我?”

“许是觑见方某双手沾血,俞大将军发了善心,将我救了下来,又叫我从了江家。后来因着谢家玉佩,俞大将军把我辗转藏进了鼎州俞府,想好歹叫我见见家父,后来还真见着了。当年方某十八,头一回见着了家父,纵然只是远远眺望却常觉知足。”

“后来的日子都很平淡,俞大将军虽说是个粗人,却一直供着方某读书。方某觉着受之有愧,他便随了我性子,叫我当俞姑娘的书童。这一当便是好些年,朝夕相处么,人总会生贪念,方某自然逃不过。可是人么,自知之明还是得有。于是待到进京赶考,方某中了进士,便再没见过俞家人,直到后来以监军的身份进了悉宋营。”

徐云承颦眉:“雪棠她可是忘却了这般前尘?”

方纥轻笑一声:“就是因着没忘才会这般的恨,毕竟方某先前受了俞家好些恩惠,摇身一变做了白眼狼,如何能不招人恨呢?”

“适才落珩所言半虚半假,只怕还是望您能指点侯爷一二。他嘴不饶人,望您莫要怪罪。”

“不妨事。”方纥笑说。

宋府外的马儿踢了踢腿,甩了甩脖,晃得马轭上头系着的銮铃响动不止,像是在催徐云承快些上车,那方纥见状便说:

“徐监军,快些登车罢,莫要误了时辰。”

徐云承于是不再多言,只道一声:“方大人保重。”

方纥推手作揖,淡笑着说:“叫徐监军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