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海东青似的。”吴虑心道。
徐云承见吴虑神色略变,问道:“怎么?可是认识的?”
吴虑点头:“是个大麻烦。”
“何人?”
“燕绥淮。”
徐云承提壶的手蓦地僵在了半空,只还强装镇静道:“如若吴大人所要交代之事已尽,大人便快些离开此地罢!不知那燕凭江今儿来到这客栈,是因着机缘巧合,还是早有准备……下官与那位已是旧相识,他不会为难下官,只怕若他见着你我共聚于此,会给令兄惹上什么麻烦。”
吴虑方闻此举可能会拖累他哥,便不假思索地把话应了下来,很快便摸出客栈,隐入了深巷之中。
徐云承将门给阖上,又淡定坐回桌前,半晌忽闻厢房外头有人登楼,€€登登的足音叫他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只听着那沉重足音一点一点近了,伸指环住了剑茎。
足音渐隐,只一刹那,他的房门便被来人霍地破开。一个手持大砍刀的彪形大汉蓦然朝他扑来。
徐云承早有准备,呲啦抽出佩剑迎刀而上。
那仍于楼外同掌柜理论的燕绥淮听闻楼上动静,急急用刀拨开了眼前人。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至二楼,却见一间厢房的屋门大敞€€€€内里头的徐云承被一大汉压制于桌,正吃力地挡着不断逼近的刀。
那徐云承分神觑见燕绥淮,身子细细地抖了抖,只很快又稳住,咬牙不叫眼前刀再挨近半分。
燕绥淮目眦欲裂,一个暴起便拔出唐刀朝那莽汉的宽背狠狠刺去。那汉子受徐云承示弱所惑,不曾想那文官力气亦是惊人,一个蓄力猛挡,竟叫他连人带刀后退连连。
只听噗呲一声,那汉子的右臂膀被唐刀贯穿,砍刀霎时脱了手。而那徐云承腰部发力,挺直身子,只找准时机冲上前去,朝其腹部捅出一剑。
前后两把刀剑齐齐抽出,鲜血连着皮肉叫那汉子疼得冷汗直流。他倒伏于地,气息不匀,还没来得及顺上一口气,就先被燕绥淮粗鲁地揪住领子拖至墙根。
燕绥淮一脚朝他伤处踹去,厉声问:
“说!何人派你来的。”
那汉子咧开了嘴,笑道:“狗贼!尽管捧那蘅秦余孽的臭脚去!老子宁死不屈!”
“不好。”徐云承见那人眸光微闪,忙旋身去拽桌角搭着的巾,回过头来那人已讥笑着咬了舌自尽。鲜血自那汉子的口中漏出,那断掉的一截舌肉也随着他倒下的身子砸落于地。
徐云承蹲身确认那人已无鼻息,起身时同燕绥淮开了口:
“燕将军,明早恐怕得麻烦您寻个人来把这地儿收拾收拾,只还需得当心些,莫要坏了店家生意。”
燕绥淮答:“好。”
“燕家近来可好?”
燕绥淮点头说嗯。
徐云承又问:“悉宋营也好么?”
燕绥淮还是说嗯。
徐云承恭顺地拱手道谢:“多谢将军今日相助。€€€€夜深,将军也早些回去休息罢。”
燕绥淮轻笑一声,说:“你从这儿问到那儿,唯独没问过我。”
徐云承敛着长睫,叫那对琉璃瞳子有如云遮月般让人瞧不真切:“此乃燕将军私事,下官不便多加过问。”
“耽之,什么时候我俩也非要分出个你我不可了?”
“将军说笑了,您是您,下官是下官,燕徐本就是二家姓,您还是分仔细了好。”徐云承的视线落在地上那沾了陈年污垢的木板上头,他哂笑一声又道,“燕将军,如今您能将不堪往事统统甩干净当个没事人,可下官不成,下官一点儿也办不到。还望您能看在儿时曾当过一阵密友的情面上,高抬贵手,放下官一条生路。”
“高抬贵手?”
燕绥淮身量极高,配上那么张生了高眉深目的脸儿,平日里头的气势颇压人。可他如今俯下身来仰视徐云承,叫那人窥见的却是楚楚可怜的泪眼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