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诀陵道,“哈€€€€同你没得聊。”
昨儿下了雨,今晨入城的道上皆是黏脚的泥巴。车晃得很慢,晃着晃着便叫宋诀陵禁不住阖了眼,末了竟叫他车厢当中睡了去。
梦里他手上握着把刀,身下却压着个不着寸缕的人儿€€€€季€€秩。他被眼前艳色迷了眼,通身因兴奋而震悚不已。明知那人今儿已然成亲,他却万般不肯停下动作。
“落珩、落、珩……”身下人哼着他的名,在冲撞之间将那些个东西砸进宋诀陵的脑海,可须臾之间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上神色蓦地润作了似笑非笑的蛊人神情。
那人将湿漉漉的头仰起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啄吻着他的耳,凉薄道:
“落珩,你恨死了巍弘帝,可是你贪的这副身子是他养出来的,就连你时常念着的名亦是他取的。”
“你恨他,可是你瞧我,处处皆是他。”
那美人儿忽将视线落在了他手上那把刀上,轻笑一声,在宋诀陵耳边喷薄起蛊惑人心的话语来:
“二爷,怎么不动手呢?杀了我,您就能解脱了,您就不会再渴求归宿,就能做这天地间独一的放纵逍遥客了!”
宋诀陵没被那人儿激怒,只爽利地抛下手中刀,面含缱绻地将吻落在那人的额上,谁料那人顷刻竟化作了一缕薄烟。
“落珩,你可是要丢下我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质问,宋诀陵抬头,忽见那季€€秩身披喜服好整以暇地端视着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足下如生根,季€€秩却朝他款款行来。
那人儿凑近了,轻佻地将腰间绛红色的大带放在宋诀陵的手心,道:“我是你的,€€€€二爷,扯一扯,把这碍事的薄衫替我褪了罢?”
凤眸里头蓄了些笑,宋诀陵把那红带头用长指夹住捻了捻。他那般的仔细,似是非弄清上头刺绣的纹路不可,可随后他便毫无眷恋地断然舒开了尘世中的眼。
大梦一场空,他自嘲道:“就是因着入眠总做些痴梦,这才不愿睡啊€€€€不过也真是坏,这梦里的同真身可差远了。”
那栾壹前边御马,听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敢轻易开口,待驶入城南街,这才道:
“公子,咱们到了!”
宋诀陵下车抛给他个布袋,说:“拿着罢,一会儿用得着。”
还真是用得着。
栾壹陪着他家公子逛,一逛就是好半天。
宋诀陵先是挑果子,后又去挑绿叶菜,眼看着那布袋就快装不下了,那连觉都没时间睡的闲人这才悠悠地踱到了一家肉铺前。
宋诀陵问那屠户:“大哥,您这豚肉可新鲜么?”
那人头也不抬,只抓起臂膀上搭着的巾抹了汗,道:“爷您自个儿瞧嘛,这肉还不漂亮?一早刚杀的,保准鲜!”
“看着不错,要给营里弟兄买的,我瞧你这肉案子上的肉不太够,可还能再切点?”
“这般么?”那屠户碰上一桩大买卖,心里高兴,一点儿也压不住声量,笑道,“有的有的!爷您且入后屋去,我那杀猪的大哥在里头歇着,您去同他说声就行!”
宋诀陵笑着推辞:“在外头等不成么?您看,家奴布袋里还装着好些东西……”
“哎呦那就更要进去坐了!爷您甭客气,快进去好生歇歇罢!”
宋诀陵拗不过,只得领着栾壹朝他所指的门进去了。那屠户指完路又垂下头去分肉,半晌一瘦汉走到那铺前问:
“€€,适才那人怎么进屋去了呢?”
那屠户略微俯身,笑道:“那位爷是营里来的,要买好些肉犒劳将士呢!这儿的肉不够,我麻烦那位去同我大哥说声,再杀头猪来。”
“哦、这般。”
“这位爷,您也要买好些肉吗?”
那汉子讪讪一笑,只从兜里摸出几贯铜钱:“没,我吃不了那般多,你给我切个半斤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