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楚冽清早便同易绪百般解释过自个儿不好男风,易绪换衣裳也就不刻意去避着他。
易绪是真真无所谓,那楚冽清虽自诩正人君子已久,可他如今望着易绪的那对瞳子里却藏住了不少妄念。
楚冽清平静地瞧着易绪的动作,喉结滚了滚。那易绪身量较他单薄不少,可谁料那浅而紧致的肌肉扎在腰腹反而更易滋生欲望。
说不上来的滋味早已颤在了心尖儿,楚冽清面色不改,佯装起从容。
楚冽清目光略移,忽见一刺青状纹路从易绪的后背稍稍往肩颈处冒了个头。他的心头一动,漫不经心地问:
“阿绪可是在背上刺了什么东西?”
那易绪起初敛着睫,眸子被纤长的眼睫一拢,似是一捧微凉的清露。他这会儿将那狐狸眼一抬,却推开了一摊似笑非笑的热潮,他道:
“这千景楼里规矩忒多,其中之一便是€€€€凡赎了身不再做皮肉买卖,仍留于其中充伶人的红倌儿,必刺青于肩以彰清白已夺,这是为了和楼里的清倌儿区分开来。”
易绪见那人蹙紧眉,只把薄衣先披上,一步又一步挨近了,笑道:“像我这般红倌,常从赎身恩客的名姓中寻一字刺上身来。只是……也有不少痴儿怨女,在身上刺上心慕之人的名姓。”
“那你呢,”楚冽清轻轻滚了滚喉结,长指环住了茶盏,“你是知恩图报的,还是痴俗的?”
“奴么?€€€€俗。”笑意在易绪那张色泽淡雅的面容之上铺展开来。待到进无可进,易绪停步问他:“王爷,好奇么?”
楚冽清缠住他的指站起身来,发烫的掌心隔着衣衫覆在了他的刺青上。
易绪顺势倚住楚冽清的肩,此刻他的笑意很淡,偏就是他这般欲拒还迎模样最叫人心痒。
易绪生得不算媚,笑意收尽便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清澄模样。然他总是这般亳不自知地挨过来,不免叫人遐想,或许只消再使使劲儿便能叫这樽神像同自个儿纠缠一处,共染泥污。
易绪略微仰头,在楚冽清耳边吹一口气:“方才瞧着王爷吃茶,奴都渴了。”
“我早便要渴死了。”楚冽清阖紧眸子,终于不能自已地将易绪拥紧于怀,似匹饿狼般嗅着他身上叫人心痒难耐的扑鼻香。
易绪勾着薄唇:“正在换衣裳呢,怎么说着便把人给抱了。原以为你是想瞧字儿,这般久了也不见你看€€€€有何不敢瞧的?”
“还用得着瞧么?”楚冽清的指间探入其中摩挲着那刺了东西的皮肉,他咬牙切齿道,“无非是‘齐烬’二字,或是那人的表字‘长轼’。”
“您既是这般想的,倒是把人放了去换衣裳呐?”易绪把笑声往他耳边吹,“我瞧您倒是比我还更要在意齐郎些。”
楚冽清不吭声,只是一味地拥住了易绪,虽说扶稳了易绪的腰,却也难免叫那人受累。
易绪不以为意,只把身子撑稳了,笑意盈盈:“您这般的不好男色,奴真是好好见识了一番。”
“我好你。”耳边传来楚冽清的低语。
易绪轻嗯一声:“猜着了。”
“而你心慕那齐长轼€€€€不对吗?”楚冽清手有些抖,“你既知晓我心意,还明知故犯,当真是残忍。”
易绪笑一声:“噢,原来你是这般想的。”
易绪从楚冽清的怀里挣脱出来,问他:“那我想个法子叫人把这‘清’字改做‘烬’?”
楚冽清闻言并未张口,只是那易绪方挪开几步便又被楚冽清拉了回来。他这次倒是不把人塞怀里了,只把人翻了个面儿,将他肩头的衣裳往下扯了一扯。
€€€€清。
往后楚冽清更是不说话了,好似被热汤浇过脑袋,又在浓酒里泡了一遭,举止虽仍旧是照旧的风度端凝,意识却是恍恍惚惚。他喜不自胜,以至于后来他们是如何踩着马凳上车,又是怎样跑进山野,在那绿茵上纵马飞奔的,都记得不太清楚。
他还以为易绪不大会骑马,纵然备好了两匹性子温顺的好马,也还念着若是易绪怕了,他二人共骑一匹亦是很得意趣。哪知易绪分外利落地跃身上马,马腹一夹,便飞奔出去。楚冽清忧心把人给丢了,赶忙追赶上前。
他二人在那望不到头的茸绿之间肆意驰骋,踏足处听尽莺雀啁啾,看彻彩蝶纷飞。草野上还残留着几片春雨铸就的水镜,把人景那么一摹一画,美得叫楚冽清的心魂荡了又荡。
楚冽清忽然停了马,瞧着那一人一马跑在不远处。易绪御马很有本事,姿势也漂亮,离得稍远了,那么个清丽素静的人儿便连同其身下那匹灰马融在了天水之间。
那易绪在马上流露出的专注神色比他平日里头若有若无的撩拨更叫楚冽清痴迷,像是跌落风尘的美玉被他洗净再生光彩,好似他的心上儿合该生在天宫,不容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