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沈长思的师父当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和迹常俩小孩儿虽然性子闹腾了些,但就凭嘴甜这一点,都不知道能讨多少姑娘欢心。”
沈长思又笑:“我尽力还成,我师弟粗手粗脚的,可不容易讨姑娘喜欢。”
“人总会变的。”
“您有没有至少去瞧过他一眼……在下山之后?”
“没有。”江临言道,“盯着北疆的人太多,为师哪有那么大本事平安游走南北?”
“我总觉着您无所不能……”
“那是神仙。”
“我知。”沈长思含糊应道,“那您去不了鼎州,为何不来缱都见我?”
江临言没回答,只是在那人睡熟后替他将垂至面前的发别到耳后:
“为师当然偷偷来过缱都见你,也偷偷骑了几个月的马,吃了一嘴黄土风沙,只为远远瞧迹常一眼……可是为师不能同你们说,这世上能通天的,只有万岁和贼寇。为师不要同你们反目成仇,也不要你们为成我大业,甘心赴死。”
“为师不要你们为难,为师要你们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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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帐外的天还未亮起天光,只是远方隐约泛上了一层灰。
沈长思惊醒的时候,先是模模糊糊地往周遭瞧了一瞧,不知在找什么东西。这一瞧直叫他猛地起身,差点把身下的椅子撞翻。
他慌张地环顾四周,只见从不远处那行军床上有个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莫慌,为师在,为师在€€€€”
那人说着又躺了下去,没一会儿便入梦去寻了周公。沈长思靠在桌角上稳心神,过了一会儿才晃着脑袋笑。
沈长思已被那患得患失的毛病困了好些年€€€€别人懂得及时行乐,他倒好瞧着眼前的东西不懂尽情享受眼前的喜悦,眼里瞧着的皆是来日失去的苦痛。
所以他向来不好争抢。
然而有些东西到手不需争,他们自作主张地来,又自作主张地走,像是一阵握不住的风,随心来,随意去。他没有资格把那些人留下,只能笑着送他们走,然后怅然若失,不知道的人见他离别笑面还以为他没心没肺。
下序清山那会儿,别的人都只瞧见他嘻嘻哈哈,只有江临言和李迹常拍了他的肩,严词厉色道:
“忍着,不许哭!”
沈长思愣了好一会儿,俯身把江临言给他盖上的暖衾从地上拾起,又叹了口气。
他师父江临言人虽还算是亲切体贴,但体贴也是有个度的。就拿目前这情况来说罢,他虽懂给沈长思盖上条暖衾,却不知将那人扶到榻上睡,还鸠占鹊巢,舒舒服服地在那行军床上歇了个欢。
说他体贴罢,倒也真是体贴,只是叫人不清楚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心。
沈长思两指一捏,把江临言画至深夜的山势图放在面前抖了抖,自己摊开看了。
江临言在图中山上圈了三个点,一个在主峰半腰处,一个在两座最高峰之间的山谷里头最后一个正是他们所处之地。
他这一琢磨便忘了时间。
他盯着那张图瞧了又瞧,百思不得其解,眼瞧着帐外有天光隐隐泄入,揉了眼正打算去外头伸伸懒腰,结果一回身便被他师父给吓了一大跳。
江临言拿着那“风水正好”的折扇往沈长思脑袋上一敲,笑道:
“魂呢?回身子里边没?要不要为师给你招招魂?”
沈长思被打还笑,把双臂舒展开伸了个懒腰:“师父您这画的是什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