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那林里只留了他一人苦苦挣扎。
这竹林里头静得出奇,沈长思瞧着那些木箭的箭杆,料定那些箭皆是出自机关。他暗暗松了口气,可终究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这竹林离他们驻扎之处称不上太远,但这些动静也很难传回去。地上不知还有多少细密机关,那是步步要人命。他小心翼翼地照着方才行过之处后撤,却还是不慎踩着了机关€€€€又是迎面而来的一阵箭雨。
他一个后空翻将毒箭踩在了脚底,再往后一跃,恰巧倚住了棵树干粗厚的老树。
他正喘着粗气,树干后却伸出把套着刀鞘的刀来。那刀毫不含糊地横在了他的颈子上,他挣脱不得,还以为命悬一线,却听身后那人笑道:
“你那地儿风水不好。蹲一蹲?”
那人虽是商量口气,却没给他留半点不做的余地。只见那人迅速把剑从他的颈子上挪开,而后往他头上横着一摁,紧接着他就被那股大得惊人的力气硬生生压坐于地了。
他想,他放下若硬撑着恐怕脑盖骨都得被挤碎。
然而他不过愣了一愣,林深处一根飞箭就唰地一声飞来扎进了他不久前安置脑袋的地儿。
一根,两根,三根……
他仰面,树干的碎屑不停地往他面上洒。
冷汗没来得及从他额间滑落,他又被树后那人一扯,粗鲁地揪到了树后,而后被那人的长臂锁在了那儿。
沈长思瞧着眼前那人儿,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
“师……师父?”
第086章 江氏徒
魏€€坎州
脚下的竹叶被踩得咔擦作响,那穿行于其中的二人皆是冷静模样,瞧不出半点张皇。
江临言轻车熟路地将人儿领回了那人在山脚扎的营帐里头。
一路上,他那乖徒都在问他一件事€€€€他怎么在这儿?或者说他是怎么突破设在山脚的关卡来到这儿的?
江临言抽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懒洋洋地不吭声,只要沈长思问他,他就伸出一根指头指指自己的嘴,意思是他一张口这草就会掉,所以他这会儿说不了话。
可沈长思一点儿也不明白他师父好端端地在嘴里叼根草干什么,自然不停地接着问,然而那人又继续无赖似地指嘴,叫沈长思所行皆化作了无用功。
二人回到山脚那兵营里头,沈长思叫属下拎来了一壶不知哪个好客人家酿的春醪。
那春醪往桌上一放,沈长思那双桃花眼便牢牢钉在了江临言身上,好像他不把那人完完全全装进眼底,那人便要乘风归去,再像先前那般销声匿迹好几年。
“师父。”
江临言慢悠悠地把那根狗尾巴草从嘴里抽出来,声音拖得老长:
“€€€€€€”
沈长思垂头笑了一声,原先是和他师父面对面坐着的,这会儿把椅子挪到了他身边,与他肩并肩地挨着坐。
江临言不问也明白,他这乖徒就是忧心他一声不吭地跑没影了,故而挨近些锁着他,可他非要明知故问。
“干什么?”江临言笑。
“没干什么。”沈长思也笑,停顿须臾这才又黏糊道,“徒儿这几年想您想得好苦。”
沈长思是那般把心里话夹着混账话一道说出来的性子,嘴里的话通常皆是甜得叫人不知东西南北的,可偏偏有那么几个就是能辨其真心几何。
江临言算一个。
江临言把送至嘴边的酒笑出了涟漪似的痕,他抹了抹嘴,道:“你这话为师有些年没听了,如今这么一听,还真有种别样的滋味……脸皮厚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