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感情交替着向他袭来,如同一缕清泉往心怀里灌,而后被那里烂臭的淤泥慢慢染污,化作悲哀的源泉。
燕绥淮伸手想抚摸徐云承的脸,却被他用手挡开。
“滚€€€€别再让我见到你。”徐云承有气无力地瞪着他。
“你……你可真是洒脱,我还以为你会像个姑娘家似地要我负责呢!不过正好……你这么个庸才偶尔把玩把玩,瞧着脸儿总归还是快活的,但若是真赖在我身上了,我可还真就不乐意了。”
“滚啊!”
燕绥准面上冷静得很,心里却如同一团乱麻,扭曲的快感与无穷的伤悲近乎将他吞没,但他只是淡然地从徐云承脚边拾起衣裳慢条斯理地穿好了。
走出门的燕绥淮,行着行着,忽觉脸上起了一阵凉意,他停下脚步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满掌的泪。
还好在淋着雨,没人能瞧得出他落了泪。
“无礼义廉耻……下贱……攀附……庸才……我怎可那般说你……你又因何变成了如今那般模样?为何,就算你变得叫人憎恶,我也离不开你丝毫?”他抬头仰望着那阴云遮蔽,泪在面上画出几道雨般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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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绥淮那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徐云颤抖着蹲下身去拾那碎在地面上的玉佩碎片。
拾一片,泪一滴,直至滚烫的泪浇湿了他的面。
他跪在地上,将那些个碎片聚在了一块儿,锋利的碎片把他的手割破,渗出的血把他的手连带着那些个碎片都染得鲜红,他将玉佩的碎片拢在胸口,好似捧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心脏。
“什么入骨相思……当年写得真是漂亮。”他再一次咳出血来,眼前霎时模糊不清起来,一个不慎又将手摁在了那摊碎片之上。
碎片割裂肌肤,喉血溅染白衣,细密的血丝在那布料上扭动着开出妩媚的花来。
他在地上坐了下来,缓缓阖上双眼思索没有与燕绥淮重逢的几年,那几年间,究竟谁在候谁?谁在避谁?谁在空怀希冀?谁又在小心怀揣那半点零落火星?
究竟是燕绥淮,还是他自己
“燕凭江,放过你也放过我罢。”他喃喃自语。
第085章 旧时侣
魏€€平州
自那日之后,燕绥淮便彻底消失于徐云承的平淡日子之中,徐云承好久好久再没瞧着那人一眼。
也对,平州那么大,长街小巷曲径弯桥何其多,若是他二人想,一辈子不碰见也说不上有多难。
今日下衙后,那刺史冯起不知起了什么兴,忽言如今已是春末,理当让大家都尝点好的,便在家里摆了场小宴。宴请了徐云承、林题、富户吴€€及其次子长史吴虑四人。
其实这一时节平州没什么好菜,明眼人都明白他办这宴绝不是为了什么尝鲜。更何况那冯起虽说要让众人尝尝好滋味,也不过在桌上摆上盘方摘的野菜,炒上一盘根如白玉的韭菜,再加一道清蒸的河鲜。
全是家常菜,再多的也没了。
徐云承和林题二人清贫惯了,对此都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那吴€€富甲一方,平常时候入胃的都是山珍海味,如今哪里咽得下粗茶淡饭?
他粗粗夹了几口菜便停了筷,开口问:“那宋落珩的事办的怎么样?季侯爷答应借兵了么?”
“我听喻空山那小子说事都办妥了……宋落珩他再于稷州呆些日子就回鼎州去。”冯起边嚼边说。
“那侯爷开了什么价?”
“不清楚。”冯起用筷子扒拉了几口米饭,抬眸瞧见那吴€€眉头不松,笑道,“€€!那些个小子今儿疑心比咱们还重,他们要说事成了,那便是成了,你慌什么?”
“哪能不慌呢?如今日子一天天地过,魏盛熠联秦恐怕就在眼前!”
“如今干着急又顶什么用?”冯起塞了口野菜,嚼了嚼,“哎€€€€这菜鲜呦!”
“眼下魏盛熠屡次同蘅秦人来往,估摸不久便要整出什么好事来!”吴€€拧着眉,瞧那冯起吃得香,刚要动筷,可方瞧见那些素菜又失了胃口,只得把筷子又搁回了瓷碗上边,伸手摸来了酒杯,吃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