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竹马是个不听劝的倔性子,平日里无甚爱好,整颗心全放在了书卷兵器高马身上,要想把他从府里头骗出来,没点本事还真不行。好在那百祁生了三寸不烂之舌,软磨硬泡终于把楚冽清给拐进了青楼。
哪知那楚冽清的眼力也不是盖的,他方踏进那楼里一步,便知那不是个正经地儿,眼见他要收脚回去。那百祁没脸没皮地攥住了他的手臂,拧眉道:
“阿清,你今儿要是走,我这鸿胪寺少卿就迎街给你跪下了。”
“你怎么敢威胁我?”
那楚冽清说的话很硬,拧着的眉亦是未松半分,但他终究还是服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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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楼欢声笑语,酒气夹着脂粉香溢满了这美人楼。百祁拉着楚冽清在一桌前坐下,挥挥手唤那老鸨带了几个有名的角妓来。那些个妓子个个明眸皓齿,身姿婀娜,好似春末枝头笑着的花儿,摇着,笑着。
可楚冽清却不解风情,他在那椅子上坐得很是端正,举杯倾酒皆绕着那些个姐儿的纤€€走。
“公子,”一角妓细嗓轻开,笑吟吟道,“您这般避着奴家是为何?奴家可不是会吃人的妖怪。”
“姑娘误会€€€€”那楚冽清面上无甚惊异神色,只微微斜了斜身子,将那酒杯摆回桌上,“只是鄙人尚武,平日里身旁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下手难免没轻没重。今儿姑娘挨得近了,鄙人一个愣神,举止放浪已是过分,若一个不慎没控制好力道,将姑娘用来抚琴的手给折了可怎么办?”
那角妓拿指尖轻点在楚冽清的锦衣上,笑道:“公子可是在拿奴家说笑?”
“姑娘瞧我像是在说笑么?”楚冽清抬眸看他,那张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客套的淡笑,瞧来冰似的。
楚冽清待人接物谦和得很的,可他那与儒雅全然不沾边的言辞神色却叫他身旁的角妓生寒€€€€原来这春三月的花丛里还有这么一块冬正月的寒冰。
只见她那薄肩颤了颤,就连面上的媚笑也仿若一瞬被那寒光给凝住了。
百祁原美滋滋地在一旁看戏,闻言即刻显露出了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见他瞪着身旁那位不解风情的主,那酒方含入嘴便被他“咕咚”咽下。他顾不上被呛出的泪花,匆匆咳了几嗓子便拉过楚冽清道:
“你这榆木疙瘩怎么就是不知开窍?”
那楚冽清轻笑一声便要张嘴,可半个字都还没见影呢,双唇便被百祁用手给捂了个严实:
“阿清,你与其同我扯些什么忠君与顾家难两全之类的大话,还不如让嘴皮子好生歇息歇息!陛……令兄已同我交代清楚€€€€今载,你就算不娶妻也得纳个妾!”
楚冽清轻松拨开那人的手,淡然地拿指勾起酒杯,小饮半口,道:“你既要我寻妻寻妾,缘何带我来这儿?”
“你还说!若非你死都不瞧陛……令兄费心费力给你送去的美人画卷,他又怎会病急乱投医找上我这浪子来出点子?”
“我替你瞒得好,兄长他不知你是浪子。”
那百祁愣了愣,一句“多谢”便险些冒出来,可他很快回过神来迅速接道:“……老子可没精力在这京城挨家挨户地给你寻姑娘,你总得知道你喜欢何般女子我才好给你引荐罢?这地儿可是京城最出名的秦楼梦馆,我楚国近乎无人不晓的“芸湘七绝”,这儿可占了四位……不过……€€!你就当三个来看罢!她们可是个个美得神仙似的!”
楚冽清皱了皱眉,道:“你于本王跟前打什么马虎眼?话也不说个清楚€€€€什么叫当三个来看,那位姑娘怎么了?”
百祁挠着头,眸子往左转了转,又朝右瞥了瞥,这才不好意思地附在他耳边道:“你也知道,这名号是承下来的,如今其中一绝的名号承给了先绝后人。”
“那又怎么?”
“那后人是个男儿身。”
“哦。”楚冽清闻言还见怪不怪,敛眉垂目的也不甚在意,只还分了少许力气问道,“男子又如何?大小乐师我见的可还少么?那一绝靠何般技艺维生?可是琴师?”
“哎呦……这个么……”这百祁支支吾吾憋了半晌,终于接上了话,“那位是、是个红倌人!”
“何为红倌?”
那楚冽清无知便无惧,音量那是未压半分,直把百祁这么个招摇人羞得面红耳赤,他只得又急急掩住了楚冽清的嘴,低声道:“€€……就、就是……那人儿罢,他既卖艺……又、又卖身……不是清倌的。”
楚冽清常年浸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佳话里头,哪里能听得这般话,这会儿嫌恶之色已攀上了眉梢。好在他理智犹存,只拧了拧眉道:
“楚国民间好女色已是伤风败俗,如今怎还学着余国大兴男风?”
楚冽清眼里容不下不合君子之礼的沙,那百祁亦听不得楚冽清如同书院里头的先生那般板正的话语,他于是撇了嘴,不服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