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经百战,难罢?”顾步染道。
“壮士逃不了白发啊!此战最难对付的倒不是那俩老将,反是那俩和你们这些小鬼一般大的将军。”顾期舔了舔自己那犬牙,笑道,“除了那王爷外还有一个叫齐烬的,脾气不大好,又颇自负,‘老子’这词儿可是常常挂在嘴边的……他是个出了名的专练重剑的疯子,在沙场上若迎上他,恐怕一不留神脑袋便落地了。”
“使重剑的,挥剑速度提不上来罢?”顾步染问。
那顾期倏然一笑,道:
“阡宵呐!这可未必!那姓齐的小子初上沙场的时候才不过十七!当时我与他交手的时候,他臂力已经很是惊人,把重剑挥得不过稍稍迟滞于擅使轻剑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恐怕只会更快。”
“是么?”顾步染算道,“明日交战时,若是不走运碰上那擅使重剑的,我力量吃亏,怕是扛不住……不过……我倒真想瞧瞧那楚国王爷杀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瞧个屁的瞧!谁都别遇上才最好!”杨亦信笑道,“还是祈祷战场上忽然塌出个坑把他俩都埋了罢!”
一群人大笑起来,末了,杨亦信要走,他们也都挂着副轻快样子送客,好似不久后那沙场武人和他们不沾边。
杨亦信将帐门阖上,不过行了几步,便听不着里头的欢声了。他翻身上马,苦笑道:
“都在陪着我笑呢!”
不知是帐里的哪个人先垂下眼睫噤了声,只还记得别时仨人互道了声“珍重”。
第063章 剑锋交
夜深月高悬,到处都静,这营里头却闹起来了。
那战场设在两国边界,从这顾家营到那儿需策马赶个半月。
四主将各领万兵于山野间穿行,两两主将之间都似隔了条长龙。在夜间的火光中回头望,俩眼力最好的也望不见彼此。
这会儿那池彭酒已经醒了大半,只是他还悠悠地跟在队伍后头,叫副将池湛带头走在前面,这说好听点叫管兵收尾,难听点可不就是恋生恶死?
他手下的兵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自然€€€€这混小子可是池老的心头肉,再怎么是个窝囊废也是营里主将,不是他们这些小兵能够褒贬与夺的。更何况翎州人最重“和”一字,相忍为国的本事儿可叫他州甘拜下风。
打马连赶五日,他们终于出了边关。
在距战场约莫三十里地的地方,众人开始卸粮砍树,忙活搭大本营一事。
贺珏下马到溪边装水,恰碰见那顾步染在捧水净面,他挥了挥手,高声道:
“€€!阡宵!”
顾步染闻声识人,他神色自若地接过副将递来的布,粗粗吸去了脸上的水才道:“狺狺狂吠什么?又不是十年来头一回见,有什么值得你这般亢奋的?”
贺珏移步近了:“见着你了,我就是高兴!这一路上见着不少金蕊荣,可叫我常常想着你了!”
“你这什么理?瞧见菊花怎么就想着我了?”顾步染诧异道。
“人淡如菊,蕊寒香冷,可不说的就是你?”
“贺将军这么有诗情……青楼里学的罢?”顾步染倒一点儿也不客气,“你把话说得乱坠天花,叫人好生感动€€€€无缘无故费劲恭维我干吗?”
“临死之际,人胆最肥。说点真心话,不怕被你骂!”
顾步染不屑地摇了摇头:“又奉承我?你什么时候怕被我骂了?昨个儿不还和我叔父吃花酒去了么?”
“真生气了?”
“我和你生什么气呀?”顾步染道。
溪旁的树梢立着只红嘴玉,顾步染瞧见了,把狐狸眼斜了斜示意他道:“玉礼,树上那相思鸟瞧见没?我看到它就想着你了。”
“怎么?”贺珏笑道。
“色艳可人,一瞧就是拈花惹草的滥污匹夫!贺玉礼,我可告诉你了啊!你若再和我叔父寻花问柳,叫我知道了,我真折枝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