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说了次日要瞧,结果给忘了……”宋诀陵淡道,“如今补上。”
“没伤着,没伤着……”季€€秩道,“二爷可别琢磨咯!”
“怎么了?给你瞧伤,好似我要怎么了你似的?”宋诀陵心里本就有些不爽,道,“烦着呢,可不许再说话!”
“哪有二爷您这样的大夫?”
“那是你见得少了,再说我还没摸透呢。”宋诀陵此时是真的只想瞧瞧季€€秩筋骨有没有断,怕季€€秩逞强惯了,熬成大病。
“我们那儿把您这种人唤作……”
“什么?”
“阎王殿里开染坊。”
色鬼。
“噗€€€€呕€€€€”
栾壹在前方驱马,忍笑忍得好辛苦,结果听到季€€秩那话硬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为遮掩便转了个音,谁料听来更奇怪了,像是他笑吐了般。
栾壹急得冷汗直流,但终究是没逃过宋诀陵与季€€秩这两人的耳朵。
“看看,二爷!您浑话说多了,您家近侍都听不下去了。”
宋诀陵冷笑道:
“栾壹,好笑罢?一会儿来屋里笑给你家主子听。”
栾壹开始装起聋来。
第038章 燕君归
魏€€平州
入夜,刺史府却是熬烛不熄,今日平州诸官相聚为的是思量初七那赏灯宴要如何置办。
徐云承并不启唇,虽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宾客名录,心里头却在想着南城的旱,念着北城的涝。
身侧歪在椅上的林题同他走的一个路子,不过较他还更放纵些。那人适才用饭时吃了点小酒,这会儿酒劲上头,已经打起了呵欠,很快便要去会见周公。
冯起见屋内众人皆无言,便索性起身在屋里头瞎转悠,徐云承见状连忙把林题倒腾清醒了,又不动声色地移目名册,指尖捏住边角翻去一页。
那名册上的大人非富即贵,多是邻州常客,打眼瞧过去并没有什么纳罕稀名,然他正欲阖上时,一名字却狞笑着给他适才的自负狠狠甩上了一巴掌。
€€€€燕绥淮,字凭江。
六个由那人儿亲书的大字位于百字之间,端的是鸾翔凤翥,独玉立于鸡群。
徐云承的眸光略沉,多年前那苦潮又漫过了他的胸膛,叫他不自禁仰面求息,耳边却不适时地荡起少年郎阴恻恻的话语。
“其一,今后莫望我眼。”
“其二,今后勿唤我名。”
那些字句潮水似的盖过他的口鼻,叫他如堕深渊。可他忆起燕绥淮时,首要入脑的甚至不是这些窒息伤人的话,而是他叔父徐萧满颈子的血。
他二人那么浓那么真切的竹马情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断袖恶癖洗去,粉刷作血淋淋的丑恶。
徐云承执杯盏的手颤了一颤,那未斟满的茶水险些泼洒。推辞宴会定会惹得冯起恼怒,可他又怎能如若牢中困兽般坐以待毙?
他扶额思索须臾,终于起身,拱手恭顺地说:“刺史大人,如今平州南北两城之民饱受旱涝俩灾折磨,此事伤及民本不说,卑职忧心此灾亦将碍今载平州考绩……依卑职愚见,邀众贵客瞧瞧初八灯会或是个彰显我州富庶依旧的好法子。平州初八灯会以掩面游灯为俗规,倒不是个随处可见的,于贵客而言应当是新鲜得很……”
纵然徐云承张口闭口皆是为显平州繁华百态,可他盯上的不过是那令游灯者皆遮掩面容的俗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