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君为客 洬忱 2538 字 4个月前

巍弘帝沉默片晌又开了口:“季惟,你当真不知朕为何如此对待宋易么?”

“因为他曾为先朝太子旧部?”季惟阖紧了眼,手攥作了拳,“可他最后择的还是陛下您!”

“阿惟,你饶了朕罢。”巍弘帝将全部的力气全用于锁住那两道浓眉,只叫病容愈发地凸显,“如今朝野里个个都巴不得朕早些死,朕知自个儿已是命如悬丝,断然不会再怪你……说说罢,你可参了党争?是魏千平?还是魏盛熠?”

这巍弘帝死到临头还在试人心!他是真真不知“忠义”二字如何写!

季惟苦涩道:“陛下,微臣不过一介草莽,何以参与国事纷争?”

“你仍在欺朕!”巍弘帝的喉结动了动,“你已成了魏千平党羽罢?那些个给魏盛熠撑腰的,除了妄图塑出一个任人揉捏的傀儡,恐怕没别的缘由,朕不觉着你是那般无耻之徒!”

好一个朕不觉着!

“微臣惜命,岂敢委身太子殿下?不过陛下,您适才所言之傀儡是二皇子?还是太子?”季惟面上不着一分感情,“陛下,臣身上疤,十道有九道是为您而生。您这口气吊着多久,微臣便老实本分地跟着您多久。臣不求厚禄,臣只盼君臣两不疑……如若您真心抱愧于臣,那便将臣的儿子还来罢!”

见龙榻上的人半晌没声,季惟咬了咬牙,又道:“臣有要事,先行告辞,还望陛下恩准!”

巍弘帝没有言语,算是默许了他的放肆。季惟退下后,他闭眸咀嚼着季惟方才所言,在费力掠过那声索求幼子的哀唤后,将心思注入了另一词上。

惜命?

近来大理寺的几道大案倏地钻入了他的脑海€€€€大批拥立魏千平的朝中重臣在一月内相继遭奸人毒杀,经仵作、少卿、卿三关,却只得出几件案子皆是无故生怨而就。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巍弘帝的病眸遽然瞪大,那囿于深宫的蘅秦狼崽在他的冷落之下究竟变作了何物?

-------------------------------------

“春意阑珊酒病寥,山家谷雨早茶收。【1】”柳契深坐在窗前慢悠悠地吟。

江临言闻言却眦笑一声,嘲弄道:“得了罢,这么北的地儿,哪来的茶?要看茶啊,平州……”

柳契深和温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瞧他,他却敛睫吹起口哨来。柳契深倒还识趣,知道江临言若是不想说,问了也无用,便没开口。偏偏那温话少却戆直,来了一句:

“你竟还闯荡过南边么?”

“这、€€我从话本里瞎看的,一时嘴快罢了!”

温虽知他在扯谎,但到底没刨根问下去。

江临言的话匣子本就难关,没一会儿又道:“你俩几时下山?”

“明早……倒是你,真不走?”柳契深缓声道。

留山。

他们仨说得隐晦,但哪里有留山当隐者这般好事儿,不过雅称下山坐牢罢。

“容我再考虑考虑……€€温!听说九寻昨儿在你屋前跪了半宿,你那地儿本就风水不好,待一阵子都冻得人发慌,你还不叫那孩子进屋?!这是因着啥事儿啊?”

这回轮到温逃话了,他半阖了眸子,脑海之中少年那阐明心意之言仿若吞天巨浪,好似下一秒便要将崖石打得破碎支离。

柳契深闷了口酒,叹了口气:“你也不说是罢?难得聚一块儿吃酒,你们倒是啥也不说。成罢,这山上仅有我一人坦荡!”

-------------------------------------

季€€秩承着浩荡隆恩,方迈下序清山的石阶便有一老太监迎了上来,那人挂着张哭脸儿,道:“咱家今儿奉旨接送小侯爷入宫,皇……”

“公公莫要多言,快些送我进宫罢!”

自打听闻巍弘帝大渐,季€€秩一颗心都仿若悬于刀锋,今儿竟比那太监还急些,不待他摆下马凳子,自个儿先行掀了帘,一步登了车。

“走罢。”季€€秩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