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州白叹口气,“不了。我与他之间,已不剩什么了。当日他割袍断义,此生缘分已尽。唔……其实这缘分本不该开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夜尽明无辜,他当年只是个孩子。但……我忘不了这仇。”

北风锦明白,只能道,“州白,这是你的事情,你顺心就好。我不能多说什么。”

夜州白抿唇,眼眶却有些红了。

北风锦道,“州白,你准备去哪里?”

夜州白的心中浮现起一个人的样子,坦然,“江淮。寂道书院。”

北风锦一笑,如春风。

“江淮,那是你我初见之地。不过年岁寥寥,竟然也觉着像沧海桑田了一般。”

夜州白也一笑,“希望下次见面时,这天下,是太平人间。”

北风锦点头,“我定尽力。”

夜州白向北风锦抱拳,“那就……有缘再会了。”

北风锦心中一酸,往前一步,离愁别绪翻涌上心头,让她无法摆脱。她道,“州白……我知道,我不该管你的事。但,我想请你,去见夜尽明一眼吧。”

夜州白一顿,落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

北风锦咬了咬牙,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声音颤抖,“当日在破城之时,夜尽明遭遇东决侯的裂心,已受重创,后强行破城,其实已奄奄一息。那时候他只是喃喃说,绝不能死。他若是在那一刻倒下,必被帝国碎尸万段。他说……不能死,绝不能死。他若死了,你也会死。这些日子,他在榻上,也是喃喃着这一句,不能死。为了你€€€€为了夜州白,也要活下去。他这是用自己的命在折磨自己……够了,让他走吧……让他走吧……”

话音未落,北风锦已满脸泪水。

夜州白也流了泪。

北风锦无奈道,“为何这世上事,总如此折磨人。若非夜信的罪孽,你们该是最好的兄弟。可若非是夜信的罪孽,你们又不会相见。恩仇难辨,情义难明,可终究,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州白,让他走吧。”

夜州白擦了擦脸上的热泪,终究是回了身,和北风锦一起,入了宫中。

北风锦看了一眼榻上,又退了出去。

夜州白缓缓走向床榻一边。

榻上的夜尽明,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围绕着死气,眼中也毫无光彩。

夜州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夜尽明看见夜州白来了,显然想说什么,可是却发不出一句话,只是有一些支离破碎的音节:

“州……州……白。”

夜尽明忍不住咬牙,可是泪水却已满了脸。

少年时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郎,而今竟然躺在这床榻上,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

夜尽明拼命想说什么,可是仍然说不出话。

夜州白擦了擦脸上的泪,终究道,“顾大夫……顾大夫已为了我解了离心咒。夜……你可以放心了。”

夜尽明听闻此话,拼力想说出什么的挣扎才停止。

他动了动手,似乎想抬起手抓住什么,但是却只能动动手指。

那么可怜。

夜州白握紧的拳头,指甲几乎进到肉里,破出鲜血来。他咬牙,拼力才能抑制住痛苦的喷薄而出。他终于凑近上去,松开满是血迹的手掌,握住了夜尽明在拼命的那只手。

夜尽明发出一声叹息,看向夜州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