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日江上王桓一番教诲,是让李凤勤心中底气油然而生,今日更是因为有谢宁在场,他更加是立场坚定。
但是如此一来,孟远庄便开始落下风头,气急败坏之下,便开始强词夺理。而李凤勤是知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再无与他争执,连忙转身作揖行礼,请谢文昕指示。
而此时方才一直在留意谢宁的人,才缓缓将目光转回到谢文昕身上。
谢文昕却始终盯着谢宁,这时他喉结动了动,才开口问道:“不知淮南王,对此事,有何见解?”
谢宁这时才信步从旁走到殿中台下,高举芴板,颔首沉稳道:“对于南境其余诸侯王,臣可领淮南蕃兵,再让淮南都尉荣敦,携江下其余诸侯王,一同前往央江,淮江边线,从东面北面以制压南境诸侯进攻。臣虽有两年未曾回过淮南,但淮南家丞谢稻之是可靠之人,臣相信淮南及其余江下藩王兵力加起,以对付南境兵力,是绰绰有余,至于湟川谢定章...”
谢宁停了停,忽然沉冷地微微看向谢文昕,才继续说道:“臣有一计,是望陛下,可下放行兵诏。”
堂下众人一听到“行兵诏”三字,顿时如炸开锅一般,虽次词是闻所未闻,却不难从字面意思上揣测大概,如此更是让众臣大有震惊,便是连何联简临风连秋等人,也忍不住皱眉望向谢宁。
谢文昕这时也蓦地皱眉,他问道:“淮南王可否详细解释,何为行兵诏?”
“顾名思义,持诏人,得此诏,立登藩王之位,可管一地蕃兵,在如今对诸侯限制之下,是可无条件,动用一地兵马。”谢宁冷漠地盯着谢文昕双眼,一字一句如石头落在水面一般。
四周众人闻言,更加时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些话是出自旁人之口,那不过就是献计,但此计如今是出自一地藩王,甚至当年曾有谋逆之嫌的淮南王口中,众人是当堂震惊不已。
甚至连秋冯晋也立刻吓了一跳,二人第一时间忍不住看向何联,只见何联脸上依然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表情,但只有何联自己知道,谢宁此话一出,他心里也震了一震。
简临风本皱眉看着谢宁,谢宁说出这话时,他却是将目光缓缓投向谢文昕,果然能见到谢文昕脸上刷了一层白霜。
谢宁却丝毫不顾周围人的反应,他冷声继续道:“郡主从南境而回,是道如今湟川蕃兵不仅数量庞大,更加是实力雄厚,并非淮南蕃兵可解,如此一来,再放眼中原,若借用江上蕃兵,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所谓成败皆兵,如今若要阻止谢定章带兵北上,最省时省力而有效的办法,便是让他失去对自己兵马的掌控权,如此一来,他就算有此心,也只剩下有心无力。”
谢宁说出此话时,不卑不亢,字字清晰,全程与谢文昕相对视着,却没有丝毫咄咄逼人之意。
简临风站在另一边之中,隔着人群,他悄悄地关注着二人脸上的表情,是见谢宁从来镇定,但谢文昕脸上是越发凝重。
而就在这时,站在他前排的孟远庄忽然怒声喊道:“荒谬!”
谢宁仍旧沉着淡定,孟远庄立刻走到谢宁身边,对谢文昕行礼后,便立刻争论道:“如果按照殿下所说,此行兵诏,便是等于一地长鱼兵符,而殿下方才说的,可是南境主城湟川的兵权啊!自定朝以来,各地藩王皆为谢氏之后,而湟川谢氏,除去如今湟川王谢定章,便只有他亲兄谢先智,只是王爷不会不知道,谢先智在月前便因海难身亡了。下官不才,敢问殿下,心中可有接手行兵诏的人选?还是说殿下是自己便想接手行兵诏,来掌控湟川行兵权呢?”
孟远庄此番话,是说出在场众人之不敢言,众人皆私下你我小声议论纷纷,只有何联心中一声冷笑,而简临风更加是饶有兴致地又将目光转回到谢宁身上。
见谢文昕和谢宁都没有说话,孟远庄越发沾沾自喜,他又接着质问道:“还有一句,此诏是涉及到一地兵权,至关重要,如此重要之物,不知又该让何人去送往湟川呢?”
简临风一直窥探着谢宁的一举一动,他并非没有如孟远庄所说一般,怀疑过谢宁有意想要将湟川兵权到手,只是他心中清楚明白,谢宁王桓若真要造反,以谢宁此时淮南兵力,王桓才智,根本不需要这般大费周章。
但是简临风一时片刻也不能想明白,谢宁此举的对象,到底是谁。
直到他看见孟远庄这番话说出后,谢宁嘴角快速闪过的一丝奸笑,他忽然灵台一醒,不由顿是震惊。
再看向谢文昕,谢文昕是始终皱眉紧盯着谢宁。
这时孟远庄还想继续再说,谢文昕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沉声说道:“皇兄的提议,陛下会再斟酌考虑,今日便到此结束,众位爱卿先行退下吧。”
孟远庄也不好再多说,只好闷着一肚子气,便于其他臣子退出明英殿。
就在谢宁转身也要离去时,谢文昕却忽然唤道:“皇兄...”
谢宁停下了脚步。
行在人群之中的简临风和何联也顿了顿。
谢文昕又道:“不知皇兄是否有空闲,可留下再与朕细说行兵诏之事?”
谢宁掀了掀眼皮,面向谢文昕行礼后,才沉声说道:“臣家中还有人,需要臣回去照顾,今日是不太方便了,还请陛下恕罪。”
何联闻言,冷笑一声,摇摇头,继续往外走去。
简临风却是怔了怔,回头偷偷瞧向谢文昕,果然见到谢文昕脸上落寞。
之后谢文昕再无挽留,谢宁也快步离开了明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