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王侯 梁州 3139 字 4个月前

谢文昕顿地在谢宁面前双膝跪下后,是整个人因啜泣而一震一震的,他将头埋在谢宁肩前,两只手垂落在腿上。

他好几次想要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去抓住谢宁的手,只是他不过是动一动手指,都不敢再向前。

可是谢宁却始终腰板挺直,他神色冷淡地看向谢文昕背后,一言不发。

便是他当时从明英殿离开那时说过的话,“三年前,嘉荣十七年万户节,在陛下决意要将王桓问斩东直门时,你我之间,便只剩下君与臣了”。

许久之后,谢文昕才平静下来,他从谢宁肩前离开后,仍是耷拉着眼皮,目光沉沉落在谢宁身前,强颜微笑道:“桓...王先生...他近来还好吗?”

谢宁仍是垂头,脸上是臣对君的绝对遵从,却也只剩下臣对君的敬意,他淡然回道:“承蒙陛下记挂,子徽一路无恙,只是长途跋涉,还需多做休息。”

谢文昕点点头,本好想再问,却见谢宁始终是垂头,甚至自入宫以来,并未有相视一眼。

见谢宁从头到尾之态,都是根本不愿再有多言,谢文昕心中只落苦笑,手撑在腿上想要站起,而谢宁便立刻先自己站起后,再伸手去扶谢文昕。

谢文昕这时才又说:“如果先生愿意...是可入宫...”

谁知他刚说出“入宫”二字,谢宁眉心却忽然皱起,不等谢文昕再说,他忽然松开谢文昕便再次垂头单膝跪下。

谢文昕是蓦地顿了顿,慌张惶恐地快速走到谢宁面前,躬身双手前去就要将谢宁扶起,怎料谢宁却忽然严肃说道:“还望陛下恕罪...”

谢文昕急道:“皇兄有事起来再说...”

谢宁却始终不愿起来,他又沉声说道:“子徽回来前便与臣说过,此生再不愿入宫门半步。是臣方才过失,而未能提前告知,错失陛下厚爱,若陛下怪罪,还请只怪与臣,子徽一届平民,不知宫闱细规,却是心之所愿,臣只望能遂他心意。”

谢宁说出这番话时,句句以求谢罪,却字字不含感情。

谢文昕心中亦宛如被一盆冷水浇过,他向前的双手停在一半,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才将手继续伸到谢宁两臂上,将其扶起。

他苦涩笑道:“无妨,朕又有何理由,再来怪罪你们之间其一,皇兄还是快回去歇息吧...你能先来看朕,朕已经感激至尽了...”

谢宁也再没有与他多话,再次请安行礼后,转身便往御花园门外走去。

再到流芳门城楼上,刚登上楼阶,便见到简临风正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城墙边上,远远眺望着偌大京城。

简临风听到有人脚步声,也没有立刻回头,直到脚步声越发往自己身后靠近,他才要转身。

谁知他还未完全将身体转过来,忽然便觉脖子后一阵炽热。

他心中顿时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谢宁手上忽然出力,猛地便将简临风使劲推到城墙边上。

简临风本能地想要挣扎,怎料谢宁的手是越发用力掐住他的后脖。

谢宁将他整个上半身都摁在城墙外,简临风的双脚伸直已经离开地面,就像弱小无助的野兔,被猎人掐住细脖吊住一般,简临风只剩下双脚在不停地挣扎乱踢。

谢宁面无表情地再将简临风往墙外带出少许,城墙上乃当风处,一阵风吹过。

本是六月和风,吹在简临风脸上,他只觉阴寒刺骨。

谢宁这时才缓缓冷声道:“三年前,陈圳便是在你现在所处的地方,跳下城楼的。”

简临风上半身凌空,只有脖子上一处支持,他脸色早已发白,却是紧紧咬唇,一声不吭。

谢宁脸色依然冷淡,继续说道:“当年的许卓为,权倾朝野,最后还是被子徽连杆揭起,又有当年陈圳,狼子野心,一手遮天,最后还是血染城墙。”

“本王当日离开前曾与你说过,无论王子徽是人是鬼,无论世间与他为友为敌,无论害他者是王是寇,只要有人敢伤他分毫,本王是鬼蜮刀山,也是要那人万劫不复。你过去对他做过什么,子徽不去追究,本王也可以不追究,但本王绝不能忘记。”

谢宁冷眼看着简临风脸色越发苍白,双手死死地抵在城墙上,甚至手掌心中已被粗糙的城墙割出血痕,谢宁手中却再是使劲。

他缓缓再往简临风脸侧探前,又继续冷声道:“如今本王再回京中,论位,本王之位,远远高于你,论势,若本王要你死,不过是是踩死靴下一只蝼蚁。你若想保住你青云之路,只要你不碰他,不陷朝廷于不忠不义,本王与你,可以河水不犯井水,但是...”

“宁哥哥...”就在谢宁声如尖刀一刀一刀剜在简临风心上时,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把颤抖着的声音。

谢宁心中顿了顿,不耐烦地微微仰头又将双眼合上,片刻后才猛地将简临风往地上用力一甩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