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便有人传出,祥禧宫中遇邪祟,祥禧宫中的那位娘娘,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然后便疯了。
正月十五,元宵,天晴,无云。
那日清晨,晨阳未上,从祥禧宫而出的宫道上还未有多少宫人行走,天色仍尽昏沉,却之上一只寒鸦扑腾仓皇飞过,所带一声凄凉悲悯叫声在皇宫上空划过。
一个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女人惊慌失措地从宫道中跑过。
她双手提着裙摆,赤着双足踩在雪上,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回头,神色惊恐万状。
她每跑几步便要被自己裙摆绊倒,摔在雪上,却又立刻爬起来,如被洪水猛兽穷追不舍一般,发疯似地往外逃离。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跑到昔日沁华宫处。
自当年沁华宫失火一案后,此宫便便长久锁起,任何人不得入内。
此时这女人却火急火燎想要解开门上铁锁,怎料这锁早已被人打开。
她也来不及深究当中为何,破门便冲入其中,却并无往正殿而去,入门后便径直冲向后院。
后院中有一口老井,她惶恐逃到井边时,双手早已按在井口处,却只是往里看了一眼,便又立刻回头看向身后,对着身后哭着喊着:“你们到底想要怎样...我爹跟小翘已经死了...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才肯放过我...”
她嘶声哭着,手臂靠在井口处,却缓缓蹲了下来。
片刻后,她忽然面无表情地重新站起,双手按在井边,探头看着深不见底的井中,然后便倒头跳了进去。
很快井中便传来一声巨响。
这时从沁华宫正殿内却缓缓走出一位干瘦如柴的女人,她走到井边,往里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死了...”
清晨宫中一声惊悚巨响,是逃不出高企宫墙,更是越不过怡都,传不至江上。
怡都天晴,江上亦是阳光普照。
王桓正与谢宁并排坐在江边雪上,此地原是城郊一片临河荒原,却此时盖满茫茫白雪,雪覆而四下宁静致远,此支流也早已凝结成冰,但是二人所坐之处面前,不知何时被人砸出一冰窟。
二人正坐狐皮薄毯上,各身披绒裘,手执钓竿,二人之间还有一小竹篓。
半早过去,篓中却只得小鱼几条。
王桓是安然自乐,盘腿坐着,一手捂在汤婆子上,一手摁着鱼竿,神色自若轻松地眯着眼看着冰窟,过久不得动静他也不见着急。
谢宁却是几次三番不耐烦地看向他,万般至口,却又只能咽下。
今早天微亮便被王桓拽醒,王桓腻在他身边笑着乞求道:“昨晚我夜观星象,是知道今日定会是大好晴天,听闻江上之地雪中垂钓是一番独有兴致,不如我们趁今日天好,也去试一试?”
谢宁当下方醒,闻得其荒诞之言,是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本欲扯着他再睡上回笼觉。
怎料王桓此无赖是过分执拗,软磨硬泡之下,谢宁只好昏沉起来,随着他乘车而去。
只是临行前,他也将另一无辜之人叫上,也便之后再要批判王桓因一时兴起而害人不浅,也算留有个见证。
此时谢宁是瞥了王桓一眼,又回头看向正在认真生火的谢连舟,不耐烦地沉声问道:“还没好?”
谢连舟从睡梦中被谢宁叫醒时本已苦不堪言,得知是要陪伴至城郊替二人闲散消遣打杂时,更是有苦难言。
此时好不容易把火生好,虽是正月寒冬,他却早已满头大汗,谢连舟是拼劲全力是扇风,而谢宁却仍然是屡屡说火势不足。
谢连舟是一脸苦相地看向谢宁,王桓却摇摇头,笑着说道:“你急什么?我们也还没钓到几条鱼不是?你又是何苦难为连舟呢?”
谢宁听得此话便是不乐意了,他盯着王桓侧脸,兴师问罪道:“那你又何苦为难我呢?”
“诶诶诶...”不等谢宁说完,王桓忽然将本按在汤婆子上的手紧握在鱼竿上,鱼竿不停地剧烈颤抖,王桓几次差点手滑,他连忙又道,“知行,快!快来帮帮忙!”
谢宁是无可奈何地只好上前帮他将鱼带上来,这时连谢连舟也好奇兴奋地溜到二人身边,一看竟是一条生猛肥美的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