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王侯 梁州 2886 字 4个月前

王桓边合上眼,边笑着说:“彼此而已。”

次日晨起,阳艳,寒冷。

江上之地民间有一俗话,白雪层层铺,太阳高高照,晴天似六月,冻极知冰爽。

谢宁从睡梦中醒来时,习惯性伸手往旁边探去,闭眼之间却只摸得一片空荡。

他脑中迷糊顿时一扫而空,惊醒之际,甚至在怀疑昨夜之事是否不过长梦一场。

他猛地睁眼,却睁眼之际,刚好一束刺眼光芒不偏不倚照在自己脸上,他只能眯着眼伸出手臂挡在额上。

定眼再看,才看见一身素白的王桓正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窗外正阳将他影子拉得狭长,谢宁这时一直悬起的心才得以放下。

稍微平定了心神后,谢宁才撑着床板昏沉起来,随手从边上摸来自己里衣套上,便下床走到王桓身后。

谢宁双手从他腰侧往前探去将他轻轻抱住,又将头沉沉地靠在他背后,闭着眼,不说话。

而这时窗外楼下忽然传来一把熟悉声音大声吆喝道:“你们这群小屁孩!还真敢对我动手了是不是!哎呀...哎呀...哎呀...我让你们扔我!得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了!”

紧接着又是几声“哎呀”苦叫,伴随着好几孩童的嬉笑打闹声,楼下是热闹非凡。

如此喧哗是让仍一身起床气的谢宁越发烦躁,他始终闭着眼侧着头,却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问道:“连舟那小子一大早是在做什么?”

王桓笑了笑,拍了拍谢宁合叠揽在自己腰前的手背上,笑着说道:“连舟从小淮南长大,虽然淮南到了真的冷那会儿也有下雪,但南北的雪,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这小子在江上这半年,每见到雪就是激动,又看到这里的孩子打雪仗,便又是掺合进去...”

谢宁拿脸又在王桓背后蹭了蹭,又懒散不屑地说道:“这小子还跟孩子似的,就学人家说着要娶夫人了,也难怪荣帅不愿枝儿跟他...”

王桓此时却垂头笑了笑,半侧过脸对着谢宁轻声说道:“你学着汉武帝说出长大后要置一大金屋将我藏进去时,我记着你那时候是要比连舟现在还小呢...”

谢宁不予理睬,又用脸在王桓后背揉了两下,便松手转身往衣架处走去,边将外衣套上,边说道:“难得今日天晴,你若觉着身体好些,不如出去走走吧...”

王桓又探头出窗外看了楼下一眼,才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到谢宁身边服侍他穿整衣物,后又替谢宁束发加冠时,从暗黄铜镜中看到二人倒影,王桓忍不住伸手擦去镜上灰尘。

自那年元夜宫中再遇后,竟是三年已过。

王桓看着镜中二人倒影,竟是看得出神。

谢宁能见其异样,心中亦知其为何如此,便缓缓转身,将王桓双手握住,沉长呼气后,才关切地说道:“信中只是说,清辞兄长是焚而不见其尸,但是当年不也是说清辞兄长葬身淋江,尸骨无存...你要是愿意,过后我陪你一同上遥山,说不定...”

王桓却忽然浅笑着摇摇头,凝视着二人交缠一处的双手许久,才说:“再过会儿吧...嗯...再过会儿吧...”

王桓抬头,微笑看着谢宁,又说:“你之前不是说,等一切过去了,你我便再游四境吗?等过了冬,我与你再上淋北安顿好一切,我们便到处走走吧。”

谢宁看着王桓眼中自己的倒影少顷,才点点头,笑着“嗯”了一声。

腊月除夕,万里无云,冷若冰霜。

元夜之时,谢宁与王桓将南央军及南安兵同聚一处而庆迎新禧,此庆宴虽无当年城北军营的庆功宴般奢华大气,却仍是酒肉不缺,场中亦是欢笑不断。

王桓与谢宁高坐主座,因宴席设于城外,夜里风烈寒凉,酒不过三巡,谢宁便带王桓先行离开。

到客栈外,王桓刚扶着谢宁从车上走下,便见李盈儿独自一人坐在客栈门前廊檐之下,身披水白绒裘,面未饰妆却明眸皓齿,她正手掌朝上伸至檐外。

晚风时而掠过,雪花迎风吹落,却从未有一片愿意停留在她掌心。

她仍不死心,甚至连手臂是早已开始发酸,也不舍得将手放下。

或是风入喉中,或是此情此景过于凄美,又或是每每见到李盈儿,王桓心中总是如被重锤一般钝痛。

他这时只觉喉间有气涌出,忍不住以手作拳抵在嘴前躬身轻咳,谢宁见状连忙伸手在他后背轻拍,又马上扶着他往里走去。

李盈儿闻得咳嗽声才知有人而至,见是谢宁二人便连忙站起迎上前来,对二人微微行礼后,微笑问道:“今日军中设宴庆迎新春,殿下与先生是这么早便回来了?”

王桓这时也是撑着谢宁勉强站起,对着李盈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