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公子得妙手回春,却叹医者难医心◎
寒鸦从林间扑腾起飞, 一路带着凄厉叫声卷上云霄。斜阳带金,却只余熹微,斜挂天边, 恋落人间。
谢宁顿了顿,又问:“什么意思?”
任镜堂撇了撇嘴, 又懒懒散散地说:“祁师兄每次信中的药方都会有改变,本来吧, 一开始我还以为就是对症下药,我也是检查过后, 自己又做了些小修改, 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
“直到我近来却才发现,师兄每次修改的地方, 压根儿就不是直接解决我信中所描述的公子近来病症, 而是给人一种...怎么说...”
“就是...在下这么说吧, ”任镜堂说着又偏了偏头拧了拧眼角,思考了半天,干脆停在谢宁面前, 才接着道, “祁师兄是知道根治的法子的, 可是他…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但就是, 他给我的感觉, 他根本就不愿意救你家公子,但是呢, 他又更加不愿意你家公子现在就...就...就没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任镜堂说完,见谢宁一直无言, 本欲悄悄地凑前想看清谢宁脸上表情。
却谢宁冰冷目光骤然扫在他鬼祟脸上, 他只好装作却若无其事般看天望地。
谢宁无奈又问:“第二件事呢?”
“唔, 至于这个,这个我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任镜堂这时也略显心虚,“早前我去给潘州进来的难民诊治的时候,无意中听得他们提起,央江下游因洪涝死了不少人,然后又处理不当,最后还闹起了瘟疫,当地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本来这事儿是闹得人心惶惶的,结果就在这会儿,说什么天上下凡来了个神医,还带着个天女什么,就给他们把疫症给治好了...”
任镜堂一边走一边说,说到这里忍不住偷偷斜睨了谢宁一眼,见谢宁一直沉着脸认真细听,他便只好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这话能骗人,脉相是骗不了人的,我给他们看过,也确实是得过疫症然后给治好的,只是他们得的这瘟疫绝非简单,中原四境之内,只有一人能解...”
“杜月潜。”谢宁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紧张地看着任镜堂。
任镜堂也不再玩笑,认真地点点头,又说:“您家公子之症,绝非传统医书上有所记载的,而且他在京中患病这么些年,如果老师或者祁师兄要真能想出解救办法,早就想出来了,根本不用等到今日。”
“你的意思是,”谢宁紧接着说道,“杜月潜在南行一路上找到了救治办法,本有传信告知祁缘,可祁缘却从未提及。”
“这也就是我的推测,至于此事真假,我也不敢说个绝对...”任镜堂这时却难为情地说。
怎料任镜堂还未说完,谢宁却又忽然坚决沉声道:“你立刻帮本王做一件事。”
次日中秋,天晴云淡。
早前王桓本与谢宁说好,今年中秋佳节会一同到街上赏灯游玩,却因王桓前日之病仍未大好,谢宁也只能一直陪伴在榻侧照顾。
两日用药施针,王桓虽疼痛已去也清醒过来,但明眼人便能看出,他此病之过,身体却是更甚不如前,琳琅可见,谢宁亦是可见。
而王桓心中更是自知,却众人对此却各有心事而只字未提,王桓更是一如既往地故作轻松。
入夜后玉盘高挂,月光澄澈。
王桓见身子稍微利落,便赖着说想要到屋外赏月。
谢宁也是无奈,只好命琳琅在院中置一躺椅,让王桓靠在其上,身上盖着薄毯。
谢宁坐在他身边,目光始终难以离开他那张苍白凉薄,却不减分毫清俊的脸庞。
王桓遥遥看向天幕,但其视野之中只剩漆黑一片,而中间有一明亮白团。
王桓本伸手指着玉盘,笑着回头想与谢宁说话,却才发现谢宁一直忧伤地看着自己,他先是怔了怔,缓缓将手放下,谢宁此时也才回过神来,暗淡地想要转开视线。
谁知王桓却忽然伸手勾在谢宁后脑,将他带到自己面前轻轻吻下。
晚风轻吹,少顷后谢宁才不舍地移开,王桓却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说道:“我说过,不会离你太远的。”
谢宁也挤出一微笑,点点头,将王桓的手落在自己脸上,说道:“嗯,我记着。”
中秋过去,便至深秋,深秋后又是一年初雪,初雪兆寒冬,寒冬了终年。
从中秋之后,王桓的病便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因城中布置也渐上正道,谢宁虽从未言之,但谢稻之等人多少也闻得王桓之病渐入膏盲,又见每次议事时谢宁强撑精神却难掩倦态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