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府上早已将众人遣散,元生本也提出愿意随谢家一同回淮南,却那日王桓与谢宁道元生虽无父母,但亦在京中生活多年,又是年少,良朋好友皆在京中,不如干脆将他留在侯府,也与青樽能得相伴。
谢宁自是无所谓,青樽更是欢喜,却元生一人得知后竟显慌张失色,本想去找谢宁说自己愿南北跟随,却被王桓半路拦下,冷声说道:“你现在走还能留下小命,若日后被殿下发现了,那可不仅仅是丢命这么简单了。”
自那日后,元生虽仍在谢宁府上做事,却对众人多有避嫌,连青樽都觉被友人冷漠后的难过。
今夜院中寂静,蝉鸣声显得格外响亮。
谢宁平躺在床上,睁着眼定定地看着屋梁,枕边王桓正侧身面对着他,却双眼闭起,压在身下的手一直握着谢宁的手,另一只手却搭在谢宁腰上,二人一夜无言。
直到外面街上打更敲响三声,谢宁缓缓合眼长叹,片刻后却骤然转身面向王桓,仔细地盯着王桓一张清隽儒雅的脸,忍不住伸出二指点在他左眼眼皮上。
王桓仍是没有说话,没有睁眼,没有动作。
谢宁的手指从王桓眼皮轻轻划到他两眉之间,再从眉心慢慢往下走,过高挺的鼻梁,再到人中,最后停在唇上。
就在谢宁看得发愣时,王桓的脸忽然上下轻轻而动,那两瓣薄唇便抚在谢宁二指上。
谢宁脑中顿如焰火初点而觉浑身酥麻,心中弹跳越发强烈,他忽然便凑前亲在王桓唇上,一手紧握他一边肩膀将他往床板上推去,直到王桓平躺在床上,谢宁早已压制其上。
谢宁的吻急而有章,促而不乱,骤而节制,欲而轻柔。
王桓曾经笑着问他,此等吻技,可非朝夕可得,可是这些年间竟是瞒着世人在背后有与旁人春宵无渡。
谢宁那时只知脸红,他至今仍未告诉王桓。
梦中他早已与他有过千千万万,梦中有临黄泉而醉生,有至忘川而梦死。
只是今夜他的吻却停在王桓脖侧,沉凝少顷,却二人皆冷静下来,谢宁仍是双手撑在王桓身体两侧,再有片刻后,谢宁才抬头居高看着王桓。
二人你我相望,有一双狭长凤眼长存秋波,有一双剑眉星眼久带烈火。
王桓缓缓伸出双手抚在谢宁两颊两边,而谢宁却先开口,低声问道:“你说过...很快会再见的...”
王桓点点头,坚定道:“信我。”
谢宁那时盯着王桓双眼,心中却只剩一片冰凉。
他信王桓,可他也相信,王桓并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可以从王桓背后走到他面前,保护他。
四月初二,自谢家离开怡都已过三日,王桓这几日一直有让青樽往李匪樵家中偷偷送信,却从不得回应。
对事态突变,又等不到丝毫回复,王桓是越发心焦,心焦之余病情也开始反反复复,却今晚他再也忍不住,摸着夜色偷偷前往李府,却仍是得到李匪樵的推脱不见。
正当王桓心中越发焦虑想让门童再次传话时,一家仆却走出冷声道:“老爷说了,与二公子早是言而尽之,如今再无他话可与二公子谈起,还望二公子自重,不必再前来问候。”
怡都位于上江下河之中,从怡都回淮南,先渡淮河,再过伯荆山,之后再行可至。
四月初九,过淮河。
四月十三,初上伯荆山。
四月十四,累声滚动,欲雨难至,越至山中,天如墨斗。
谢宁一行人正穿过山中一峡谷,天上忽然第一道电闪雷鸣,谢宁才觉鼻尖一滴清凉后,天上便忽下倾盆大雨。
大雨忽如其来,一行人于山中避无可避,正当他们四处找寻可藏身之地时,从四面八方忽然冲出一群埋伏已久的黑衣人。
谢宁谢蓁蓁顿时大吃一惊,心中不及赞叹这群刺客的身手不凡,竟可在他们两个习武之人周围埋伏如此之久而不被发现。
却又因这帮人武功出神入化灵敏诡谲着实高强,很快本浩荡的一行人竟只剩寥寥无几,谢宁和谢蓁蓁没有办法只能一直围护在谢辽所坐马车周边,却也是早已被这群黑衣人从四周团团包围。
这群刺客出现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已将原本一行人只留他们三人,谢宁和谢蓁蓁二人武器在手却心跳不已,他们根本不能分清来者为何人指示,只能背对着中间车舆警惕地划着步子以防忽然有人进攻。
他们斟酌之下,若只是他们二人或许还有拼死一搏的而突围而出的机会,但此时因还要顾及车中谢辽,他们并没有能够再带一人离开突重围的本领,当下唯一之计便只剩防守而待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