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青樽不解地回头看向她,想问一声怎么了,玉嫣蓦地煞有介事自顾自地点点头,说:“这么看上去,确实是瘦了。”
这时又回头看了青樽一眼,语重心长又道:“所以青樽你以后要有喜欢的姑娘了,可千万别学你家公子这般矫情,不值得。”
玉嫣说完,还不忘拍了拍青樽的肩膀,然后才大步往王桓身边走去,却故意绕到他身后靠上去,纤纤双手轻柔地落在王桓肩上,然后把脸凑到他脸侧,仔细看着桌面上的木盘子。
只见木盘子里放着许多简单不成型的木雕木块,玉嫣这时左手伸向前拿过了其中一只刻着“何”字的小长方木块,故做嗔痴怒道:“我说二公子,您这可是一点人情面子也不要给到本姑娘身上了,你我之间那是什么情分,这字竟还不过人家李家的大。”
王桓这时却玩味地笑笑,弯起手肘便将玉嫣的手轻轻握住,顺势还往自己面前拽去。
玉嫣手腕上的细银镯子上的银铃连带着发出清脆声响,王桓垂头片刻,笑着说:“镯子旧了,卸下来我替你翻一翻光。”
王桓话音刚落,玉嫣却已经把手从王桓掌中抽出,袅袅婷婷地绕到王桓身边坐下,边说道:“二公子您要是有这个闲情逸致,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过就是小争小吵,有道是小吵怡情,本就是您先惹怒旁人的,先去一句道歉有何不可?倒是落得自己在这破园中对影自怜,叫旁人看得也是难受不是?”
“看来青樽在你面前也是费了不少口舌了,”王桓边从木盘中将几块牌子捡了出来放到桌上,边笑着说,“那你自己呢?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怡都了,总不能对人家不告而别吧?”
玉嫣脸上的光彩是有一瞬间暗淡下来,半晌后嘴角才僵硬地微微提了提,伸手玩弄着桌上那块刻着“许”字的木牌,忽然又抬头看向王桓,道:“我这不就是来跟你告别的吗?”
“你看,你也就是会来挤兑我,同样的事儿落到自个儿身上了,也没见得比我好多少不是?”王桓轻轻笑了笑摇摇头,道,“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不过就是免得日后落下一个不告而别的罪名罢了…”
“看来二公子您是有感而发了,”玉嫣讥笑道,“二公子借此言他的本事,那是旁人落足功夫去学,也未必比得过分毫的。只是二公子能够糊弄得了他人,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敢面对?二公子啊,您这是自己以为自己是阔达之人呢,还是根本还不知道自己对人家的心意呢?”
见王桓手上功夫停了下来,脸上的无所谓谓的神态也越发不忧伤,玉嫣便继续道:“二公子不敢面对的,到底是自己的感情,还是旁人对你的感情呢?”
玉嫣话罢少顷,王桓才松了耸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着玉嫣双眼,道:“倘若我没有走上这条路,十载春秋,我尚且可以埋没良心与他相忘江湖,但是这条路既然已经拨开黄沙开始走了,便只能一路到底了。”
王桓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凝结,玉嫣本也不以为然,可就在王桓语罢,二人四目相对之时,玉嫣眸上忽然一亮。
她顿时四周回头张望一番,确定园中并无旁人之后,倒吸一口凉气,皱眉压低声音骂道:“王桓你是不是疯了!?”
“来不及了,”王桓只冷冷地睨了玉嫣一眼,道,“只剩两年...我不得不如此,于我是,于他,也是。”
作者有话说:
(抓虫)
其实有时候,对于文昕初衷,他确实只是想问候旧人。
日常表白人间玲珑心玉嫣小姐姐。
(存稿50w get
(二月加油,冲鸭
第七十章
◎既是良人,又何所谓情深缘浅◎
王桓当年的疯, 是放浪形骸的疯。
他可以在城里宵禁之后,扔一手执壶一手抚剑,当着明亮月色, 在胡八街上肆无忌惮地舞弄赤子。
他也可以在春熙楼的正堂之内,一袭红衣却凌乱不整地站在桌上, 摇摇晃晃,对上前而来想要相扶的人不问男女, 皆轻薄对待。
他甚至可以在大雪纷飞的腊月里,在春熙楼里一番“吾乃断袖”的慷慨言辞后, 到街上当众调戏正高坐马背谢家小王爷。
以致人家恼羞成怒, 一勒缰绳,马蹄往王桓脸上一踹, 他整个人往后便躺倒在雪地之上。
如此一躺, 便是半天, 手上仍有酒壶,身上依旧红衣,嘴角始终带笑, 双眼从未合上。
行人路过皆如见丧家之犬般匆匆躲避, 只有沅陵侯府后的那条黄狗还不知所以地走到他身边, 在他脸上左嗅右嗅。
那时王砺从宅里走出, 听到过往行人对自己儿子不屑地辱骂, 他脸上是一阵灰沉。
长叹了一声后,步履蹒跚地便转身往屋内走去, 边走边对身旁搀扶的殷成凤说:“我此生不过二儿,上天却是一个都不愿放过...天怒庸才, 天妒英才...什么江中名士, 百年来的荣耀啊...是注定要毁于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