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刘俊拿出时节写给他的信给付饮香看,“时节说他要回五塞原看看,语气轻松得很,一再向北撤是他故意为之,他和我在五塞原住过两年,去过不少地方,那里的地形他熟悉,想必是想要利用天时地利来反败为胜。这些日子不停派兵增援不过是陪他做戏,最多再过两个月,应该就会有好消息了。”
付饮香将信将疑地捧着时节的信看。时节每隔两三日就会给刘俊写封信,每送来一份军报必然随着时节的一封密信,刘俊给时节写信更是勤快,每日睡前都要写上一会儿。付饮香一直在意时节的消息却不敢打探信上写了什么,今天总算看见了。
和付饮香想象中不同,时节的字里行间的确充盈着轻松闲适,不像臣子给皇上的密信,倒像家书。付饮香知道时节对刘俊的沉迷,可过去时节对刘俊总是夹杂着敬畏与生疏,总是小心翼翼,从未像这信中的言语这般自然流露。不知是时节写信一直如此还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变了。
又提心吊胆了两月,春风吹来,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时节一路后退一直把慕容桥的大军引到了五塞原一处叫参和坡的地方,两方在此处对阵了半月,慕容桥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将时节赶尽杀绝,却不想一夜春风来,脚下的冻土骤然变成了沼泽,将士晨早起来脚就陷进了泥里拔都拔不出来。还没等慕容桥想出对策时节便带着弓箭手和投石车来到了军营前,杀得慕容桥措手不及。
石头与箭飞了一整个白天,慕容桥的十万大军早已死的死伤得伤。等夜幕降临那软软的泥又冻上,那些挣扎了一日也没拔出来的腿脚直接冻住和大地连成一片。时节带人踩着冻土与尸首杀进营帐里,亲手取了慕容桥的首级。
擒贼先擒王,慕容桥死了鲜卑大乱,慕容桥的三个儿子各怀鬼胎地开始内斗,时节从北到南攻打回来势如破竹,顺利极了。
跟着那大捷报一起发来的‘家书’上只写了大大的‘想你’二字,付饮香坐得很远却也看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别人不知道,刘俊却清楚时节这‘别出心裁’的信是学的谁,他倒不介意,大笑着把那信团成一团丢了,感叹道:“可真是个小气鬼。”
付饮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刘俊那自豪又幸福的笑告诉她,那两个人虽身隔千里心却靠得极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她那苦命的义兄终于得偿所愿。
刘俊写完了今日的信,笑呵呵地过来牵付饮香的手。自从刘俊回来便没在皇后谢婴絮那里过夜,一直都是来付饮香这边。
付饮香没跟着刘俊去床上,而是娇羞一笑:“还没来得及与皇上说,前几日太医来看了,臣妾有身孕了,大概两个月。”
“真的?”刘俊视线落在付饮香肚子上,“很好,终于有了€€€€再过七八个月时节也该回来了,刚刚好€€€€有了孩子你将来也有了依靠,很好。”
第77章
时节立了大功付饮香又刚好怀了孩子,刘俊顺势把付饮香封了贵妃。好事一件接着一件,整个长安都喜气洋洋的。
趁着刘俊高兴谢婴絮更加频繁地领着大皇子刘攸来刘俊身边玩耍,刘攸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在刘俊身边转了几天第一次开口叫了“父皇”。
“大皇子会叫‘父皇’了!”谢婴絮开心极了,刘俊从没见她如此夸张地笑过。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听到皇后高兴的呼喊后纷纷应和:“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这突如其来的热闹让刘俊错手不及,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开口叫自己父亲的,也不知道孩子的第一次开口竟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但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他也跟着笑了,颠了颠怀里的刘攸哄道:“不要叫父皇,叫声爹爹?”
刘攸听不懂刘俊的话,傻傻地笑着向谢婴絮看。谢婴絮凑过引导:“攸儿,叫爹爹,爹爹……”
“……爹、爹……”刘攸有样学样。
“攸儿真聪明!”谢婴絮笑着捏刘攸的脸,“可惜你还小,不知道你父皇不让你叫父皇而叫爹爹的深意。”
刘俊一愣,被谢婴絮点醒后才发现自己对‘父皇’、‘父王’一类称呼的抗拒,帝王家总是没什么人情味,他原本是厌倦了那些的,却没想到自己竟比自己那父王更过分,当了皇帝。刘俊略显落寞地笑:“哪有什么深意,哄孩子玩罢了。”
谢婴絮并不说破,笑盈盈地说:“这孩子长得快,如今知道说话,再过一阵子就可以读书了,给攸儿启蒙的老师陛下可有人选?”
这才两岁不到就要启蒙了?刘俊越发迷茫,他是想当一个好父亲的,但没人教过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参考,谢婴絮说的这些他从没考虑过,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一直忙着北边的战事没顾上想攸儿启蒙的事情……皇后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论才能与学识,皇上当属天下第一,可惜皇上忙没时间教攸儿,臣妾想了又想,若是能让陛下的老师来交攸儿,攸儿将来兴许可以及得上皇上十之一二……”
“费了这半天力气,原来这才是正题。”刘俊变了脸色,把刘攸递给奶娘,“皇后这拐外抹角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
“臣妾冤枉……”谢婴絮赶忙跪下,“臣妾并无其他意思,只是与皇上闲聊顺嘴就说了……”
气氛骤变刘攸立即吓得哭了出来,刘俊烦躁地挥手赶走了谢婴絮母子。周围恢复平静刘俊的心却静不下来。谢婴絮不愧是前朝的大家闺秀,这旁敲侧击、话里有话的本事实在不小,从父子亲情到师徒道义早已把刘俊心中的防御击碎,不用旁人多说和重秋的那些回忆也会自己涌出来。
相识二十载重秋就只做了这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说不上是对不起他刘俊,不过是对不起新汉的皇帝罢了。这事情放置了许久,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重秋竟然在府上焚着香抄经书,见刘俊来了恭敬地行了个大礼,伏地不起。
“起来坐。”刘俊坐到桌旁,“我想和老师私下聊聊。”
重秋犹豫了一下起身坐到另一侧,他明白刘俊的意思,这些年许许多多的事情他们都欠彼此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