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破曙 夏日巧克力 3395 字 4个月前

他知道重秋说的对,哪怕时节曾真心待过自己如今恐怕也已经反悔了。

等他醒来他便会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牺牲大列,而自己则不得不承认什么大将军什么康盛候都是虚名,自己在这洛阳城里不过是个被人当刀用的武夫,那些真正的上等人做错再多事情都可以的得到原谅,但他这个匈奴人不行,错了一次便是杀身之祸。为自己的替罪羊找一个替罪羊便是自己能力的极限。

承认自己的弱小本就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在一个把自己当成救世主的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弱小。刘俊做不到在时节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

本想坐在床边等时节醒来的刘俊突然变得慌乱,他担心时节会看到自己这懦弱的模样,于是退出房间,站在门外继续思量如何掩藏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他一向很擅长这样的伪装,得不到的东西假装不在乎、接受上位者恩惠的时候假装不情愿、给予下位者恩惠的时候假装轻而易举,是他常用的几个伎俩。所以他该假装不在乎大列的死,然后给时节一样想要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

时节想要脱奴籍、当将军,而这些他可以努力做到€€€€刘俊舒出一口气快步向前院走€€€€他要马上要到一份赦免时节的圣旨。

第14章 命

时节惊恐地从噩梦中醒来,房间里空无一人,他不顾一身的伤痛慌乱地下床,跌跌撞撞在屋里屋外寻找刘俊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必须争分夺秒、必须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求刘俊放过大列。

“侯爷在哪?侯爷在哪?”时节抓住路过的小厮询问,手指渗出鲜血弄脏了小厮的衣服。

小厮害怕地扯出自己的袖子:“我不知道……”

时节继续向前,再次遇到的人是金一瑜。

“别找了。”金一瑜扶住时节的肩膀,“已经过了午时了。”

时节好似听不懂金一瑜在说什么,他缓慢地抬起头看着那偏西的太阳流下泪来:“不该是秋后问斩的吗?如今还是夏日啊……”

“回去休息吧。”

“尸首呢?”

金一瑜沉默不语。

“大列的尸首呢?”时节猜到了最坏的结果,他不敢相信,那残破的手指竟还能使出力气,残破的肉因挤压而变形、露出惨白的骨头。

时节已然崩溃,再碰一下就会彻底破碎,金一瑜只好说出真相:“他的尸首被挂在西城门,示众三日。”

时节放开金一瑜向着西城门奔跑,路上的人纷纷侧目,对着他指指点点,可时节什么都感知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跑过去能做什么,可身体还是倔强地向着那个目的地奔跑。

跑到城门时阳光已经变成了暖红色,照到大列脸上给他增加了虚假的血色,好像他还活着。时节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可他的心空空的,没有一丝情绪。

“施主来了。”

时节扭头,看见了图元,那个说刘俊一定会回到洛阳城的和尚。

时节不做声响,图元继续说:“我在这给死去的那位施主念经超度。”

时节依旧麻木,眼神空洞地看着城墙上的大列:“谢谢你。”

“付家酒铺的那位女施主也来了,哭得厉害,贫僧怕她那般哭泣会招来祸事,把她劝回去了。”

“谢谢你……”时节蹙起眉,“大师,我不怕祸事,我也想哭,可我怎么哭不出来呢?”

图元答非所问:“阿弥陀佛,贫僧听说河间王在竹川馆落脚。”

时节转过头,看着图元,这个和尚好像什么都知道,时节想从他那里得到些答案,可他竟不知道该问什么。

“谢谢你。”时节再次道谢,向竹川馆走去。

时节本的样子如此狼狈,满身的血污和苍白的脸与花柳街格格不入,里面欢笑的人们也纷纷侧目,几个护院想要上前赶走他,看清他的脸后又停住了手€€€€这落魄的人本是属于这条街的头牌花魁。

河间王不好男色,是为了等时节才打算在竹川馆住两天,时节来的比他预计的要早许多,他得意地笑:“堂堂头牌怎么搞得如此狼狈?不如先去洗洗干净?”

“是。”时节顺从地领了命令,去浴池把自己涮洗干净,各处伤口沾了水疼一定极了,可时节表情依旧那么木讷,没有一点改变。李老鸨来看了一眼,留下了件素白的衣裳,什么都没说又离开了。

时节打理好自己、回到河间王落脚的房间、恭敬地跪下:“求王爷慈悲,许奴婢取下西门上的尸首,让奴婢的傻随从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