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日子过得顺脾气也跟着变得好起来,不仅对贵族们笑脸相迎对下人也和颜悦色,时间久了也得了个不恃宠而骄的好名声。
时节真是喜欢极了现在的日子。
当然,世上没有事事顺心的,每每驿站有人送信来时节都不太高兴。
洛阳那边来信说得都是些坏消息,不是有灾民暴动就是有王爷大动干戈挣摄政王的位子,刘俊因为担心钱胜而眉头紧锁,时节则因为刘俊的忧愁而忧愁。
长沙那边则是好消息太多,听得时节嫉妒心四起。
时节本以为刘俊对重秋是十成十的单相思,却没想到那重秋竟私下撩拨刘俊!那日刘俊写了六个字说想重秋,重秋竟洋洋洒洒回两页纸的骈文!刘俊看了又看读了又读,一遍又一遍地说重秋心里是有他的。
从此刘俊得了空就给重秋写信,办了学堂这样的大事要写,打猎收获颇丰这样的小事也要写,若不是五塞原距离长沙太远、回信来的太慢,刘俊怕是要每天一封信。
这日的信十分不同,驿卒喊着“八百里加急!匈奴大单于刘俊接旨!”直接骑马冲进了猎场。
刘俊皱了皱眉,直接夺过了那本该跪着接的圣旨。时节凑过去瞥了眼圣旨,却发现这本该从洛阳发出来的圣旨上竟然是长沙王重秋的笔迹。
皇帝的九弟楚王与皇帝的九叔赵王在家宴上打了起来,一路从皇城里厮杀到封地,皇帝被两伙人掳来掳去,如今已经生死不明,钱胜大将军急匆匆从河北回来护驾却被赵王的军队堵在了路上,旁边的齐王看见了热闹也带兵向洛阳城里冲,几个王爷杀成一团彻底乱了套。
皇城大乱正统旁落,长沙王重秋决定不再袖手旁观北上洛阳,誓要杀退这几个造反的王爷、救出皇帝、恢复正统、还天下百姓一份安宁。可钱胜已经被困住了,没有大军撑腰哪里平得了叛乱,因而有了这封召刘俊回京的‘圣旨’。
“告知三军,今日不必当值,回家与家人道别,明日一早随我上京护驾博功名。”
大列欢欢喜喜地收拾好了行李,他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回洛阳的机会:“总算回去了!终于要回去了!付家姑娘今年都十六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她肯定要嫁给别人了!”
时节心里烦得厉害:“说了多少遍,付家姑娘是良家女,看不上你的,怎么就是不信!”
“可我和之前不一样了啊!”大列扬起脖子挺起胸,“我会骑马打仗了!大单于说了人人都可以博功名,我也行啊!”
时节恼了:“就你那点子三脚猫的功夫博个狗屁的功名!丢了命可就什么什么都没了!给我安生些!”
大列晃了晃头:“我不行、我可以靠你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你有了功名我不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我不会有功名。”
“你为什么不会有?”大列着实疑惑,“前几天我看着你功夫已经不输赵岚了呀,他都是个军头了,你就是当个小将军也不过分啊。”
时节安定了两年的心又开始躁动忐忑,在五塞原他可以安心当个男宠,可回了洛阳日子还会安生吗?刘俊是五塞原的天,没人敢动他的男宠,可到了洛阳少不了要和各路神仙斗法,刘俊还护得住他吗?重秋也回洛阳了,刘俊还想护着他吗?
时节觉得是时候向刘俊讨个实权了,可突然出征刘俊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时节在他身边转悠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个说话的机会,第二日一早就又稀里糊涂地踏上了回洛阳的路。
在刘俊心里回去帮重秋的忙要比回五塞原争自己的大单于之位重要得多,一路上行军极快,驻军时也几乎不休息,不是听战报就是看地图,人还没到心却早已经到了战场。如此专注战事自然是没心思惦记性爱缠绵之类的事情,时节和刘俊私下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自然没有什么讨要兵权的机会。
从五塞原到洛阳必然会路过赵王封地,本以为要与赵王的军队交手,却没想到赵王已经被楚王杀了,钱胜的大军因此也得了机会突围杀回了洛阳城。
时节以为大将军已经回城,刘俊该安心一些才对,可刘俊却说楚王与重秋一向不和,而封地又距离极近,楚王得势对重秋是极大的不利,不仅没有安心反而下令昼夜兼程,要尽快赶到洛阳去。
两年前时节从洛阳到五塞原用了将近两个月,如今从五塞原赶回到洛阳却只用了二十二天。
南城门被齐王占了,刘俊不想在与重秋回合前无故折损兵力,于是避开齐王眼线绕路去西明门进城。洛阳城外一直热闹,往来商人络绎不绝,如今却是落败不堪,原本的酒铺和客栈被抢的抢砸的砸,连周围的树都遭了殃,砍的砍烧的烧。
大列不安地四处望,发现付家的小酒铺被烧瞬时瞪大了眼睛,扯时节的衣角,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看。时节知道大列的意思€€€€他惦记付家姑娘,想去那堆废墟里翻翻找找,无论能不能帮上忙,至少可以落个安心。时节自己也是和付家父女交好的,也想上去看看。
可行军路上军令如山,哪能私自脱离队伍去做自己想干的事情,时节瞪了大列一眼不许他乱来。大列一向听时节的话,被否定了也还是咬着嘴唇不敢在人前出声,可心里实在委屈,眼睛竟然红了。时节心疼大列却无能为力,扭过头来不看他。
守西明门的是钱胜的人、刘俊的旧部,见匈奴的军队来了立即开了城门,守城的军头大哭着跑向刘俊:“大将军!您来了!小的今日早上得了消息,齐王昨晚闯进了皇宫把楚王杀了,说是找到了皇上……”
刘俊并不关心军头说的这些,问:“长沙王呢?在哪?”
“长沙王两日前渡过了洛河,在永宁寺驻兵,之后就没了消息,想来是被围困住了,只是不知道是楚王的兵还是齐王的兵……”
“管他是谁的,都是反贼,都要死。”刘俊对军头下命令,“把你的那些传令员都用上,告诉城里那些魑魅魍魉,我刘俊回来了,投降要趁早,不然格杀勿论。”
时节觉得刘俊这命令下得响亮,却并不明智,匈奴大军这边虽然骁勇善战但对方毕竟人数更多,而且早就埋伏在了城里占了地利,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战完全是打草惊蛇。
刘俊继续进行自己的部署:“容才,你带左军留在这里,辅助军头护住西门。季浩英,你熟悉洛阳城的路,带中军人从小路迂回到永宁寺去,探清楚寺里的情况,要是遇见长沙王了就听他指挥,若是没看见就立即带着兵与我汇合。剩下的人随我杀进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