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老若愿听,咱家自会详告。”云卿安轻声答,诚恳得近乎沉重。
屋堂无风,专台余烟升腾未止,如在疾道中披荆斩棘,闻人语时添热度,至柱香燃线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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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起了一层白雾,浅晖微明,如满载百宝的船将要沉下来了,秋桂般清凉的箫调不知出自何处,阑干连堂在交接的影层中仿佛都被掀过了一面,只是不隐来往的侍人。
屋檐遮挡若无,下方仍在余光之下明澈。
几乎让人听不见的铃铛声,在云卿安踩上石阶时偶会响起,情愫在云端间起伏不定。道不明存了什么心思,风过无意,慢慢地。
他似带着怀念的,贪望着新的,可留以回味的,炙热的眷恋。
可再不来,就该走了。
担忧或是急迫,已过经旷野不知几里,再匆匆,却也尽被隐忍。
过经门外廊,偏头恰对上司马厝的墨眸,云卿安却没有带着往日里常有的浅笑,认真的对视里旁的都是多余。
他们无所顾忌,却恪守礼节,甚至未再近分毫,却也算作是久别重逢。
又已该是临走告辞。
“总兵,见过我了。”云卿安的视线不偏不倚,缓缓启唇道,“可回。”
未得的续引,不过匆匆一瞥。人走时茶冷了,杯沿的胭脂渍晕出截弯弯的艳色弦月。先转身离开的背影,似盛未落的清雪,而其后没有了碎铃声。
司马厝暗了暗眸,半晌才转过脸,还没来得及移步跟上去,便见赵建章刚从里屋走出来,他那板着的面孔像极了旧书堂的严肃老先生,似乎一出口就会是教化人的那一套。
满腔担忧在赵建章扫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中烟消云散,而后惟听他叹息着道:“司马,要去即去,久抑恐出毛病,送客一程的礼数还是得有。是如何,都要做一个决断。”
赵建章说完就迅速转身,只当作是眼不见为净。
看着他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安分守己却魂不守舍的,没得个出息。
雾里的轿辇被番役堆着似的远远地过来,又和着其前哒哒的节奏向着暗地渐去,不会远的,而是会停下来等着云厂督。更近一些的,可闻来人脚步是轻轻的,收敛着,拘谨着,可这分明不在皇殿,而是在幕后的中央。
间隔不远,岑衍眼一见便知,低声唤止,道:“云督无需我们多费功夫,可撤。”
有人不明所以,探出个脑袋来意图东张西望,却被一下子弹了回去,说:“路远,何用走?”
“今儿个可是正月十六。你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罗浮山下书逸人壁》
(本章完)
第80章 渡百厄 “暮已深,天明见。”
往昔的这个时候,天刚一黑下来,家家户户的人们成群结队,扶老携幼出行,人声鼎沸,甚为壮观。由一人持香前导,见桥必过,认为此能祛病延年,称作“走桥”。
禳除逃过,渡百厄。
草野地没有了生气也仍然是草野地,瘦桥像一弯弧线悬挂着,底下早已经干涸,沾桥的夜霜在月光下闪烁,像粉碎了的辰辉洒落。许多人虽然是出了门,也都是含羞露怯般地低着头,断不会走到这般偏僻无声的地方来。
七弯八拐走了岔,孤魂野鬼似的,何人还在后迁就一样地一路跟送?
云卿安行到桥头时便再也不动了,身影就在司马厝的眼里时就忽明忽暗,他回过脸来轻声地道,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总兵你来,搀我过去。”
这要求,很是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