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朝生并非听不到外头的窃窃私语,但他早便习惯了,他不是养在堂中的娇花,他已经经受过风雨,不会被言语所中伤。
于是也不曾将那些人放在眼中。
他如今满心都是季萧未的安危,一路绕到偏殿的寝室,挤开人群凑到榻前。
季萧未脸色苍白,阖着眼,唇上还沾着一点血渍,白发散落在枕上,看起来虚弱至极。
木朝生问:“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
“还是阳城的战事,”阿南道,“大晟守将稀缺,将军如今又在晏城征兵,阳城那方已经受过几次战乱侵袭了。”
丹福部族反复试探,百信不堪其扰。
但军队人员稀缺,白丹秋没办法就这样空手而归,贸然开战只怕会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
“臣子们想用一两个城池义和,陛下想要一劳永逸的和平,想要开战,于是又起了争执,一怒之下便毒发,成了这样。”
木朝生脸色微沉,道:“若一直苟且求和,总有一日会将大晟分食殆尽。”
第65章 无人离了谁便活不下去
“实在没办法,便也只能如此了,”阿南叹息道,“将军常年征战,身体多少有劳损,只靠她一人行军带兵,是撑不了太久的。”
“……”
木朝生便也跟着沉默下去,转开视线瞧着榻上昏睡的季萧未。
良久,他道:“姐姐如今在哪?”
“尚在宫外挨家挨户请求参军。”
晏城的百姓从前归属陈国,短期内家国易主,虽谈不上对陈国有忠心,但对于大晟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安身的国度,没有太多的情感。
强行征兵只怕国中会先起内乱,只能一家一家敲开门去请求。
木朝生感到有点头晕。
他想自己果然不能由着季萧未的想法替他掌管朝政,他根本不擅长,也学不会。
像个没用的废物。
指尖轻轻缠上对方冰凉的手指,木朝生想,自己唯一的用处便是儿时学的一点点催眠之术,还有后来学的那些剑术。
这些东西,放在现下的情况里完全无用。
太医去了以后阿南也跟着退出去了,殿中只留了木朝生。
他抓着季萧未的手指摆弄了一会儿,对方的手指修长漂亮,戴着几只色泽各异的玉戒。
而后才看见对方手腕上有一道刺青。
是一道齿痕,突兀落在腕上,并没什么美感可言。
木朝生皱皱眉,本觉得心烦,正欲将对方的衣袖拉下来掩住,抬手那一瞬突然头晕眼花起来,猛然间想起那时自己一心求死,恍惚不清,被季萧未拖到刑房,在后腰落下一道烙印。
皮肉之苦让他骤然清醒,淡去了死亡的念头,让他想要活着,继续活着,好报复那些伤过他害过他的。
他很疼,后来咬住了季萧未的手腕,发了狠,到现在也不记得对方是否有过痛感了,只记得他的怀抱和安抚。
连同痛意一道给予了爱。
连爱一个人都要遮遮掩掩小心翼翼,所谓的帝王,原也活得如此如履薄冰。
木朝生心里有些难过,他又瞧见季萧未眉上的那颗小小的红痣,终于忍不住,倾身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