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眼眶也红了,他察觉到一定是出了大事,问:“是建业的消息?”
建业……建业……不会是崇幻有事吧。还是泽晋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别瞎想,或者是哪位留在建业的年老宗亲归去了。
他该早些回建业去,不如明天就回去?
“不是。”宫监说:“陛下……”说着跪到了地上。
随侍宫监下跪,一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宫监宫人跟着下跪。众人齐齐跪倒在了江边。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锦幛在风中闪出寒光,丝绸令人察觉到了冷意。
风是冷的。
陛下对宫监说:“说。”
宫监压着哭腔,试探着开口:“陛下请先节哀。”
好,节哀。
宫监说:“郇王殿下……”
“郇王?”陛下不敢让宫监把话说完,他猜测着说:“彰儿坠马的伤复发了吗?不是已经好了吗?本来朕以为很严重呢,后来连太医都说了,不妨事的,只是淤血看着吓人罢了。”陛下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眼眶中无法滴落的泪水不断颤动,他说:“你……说话。”
彰之不会又从马上摔下来了吧。可是这为什么要节哀呢?受伤了,只要去治伤,就好了。为什么要对他说“节哀”。
宫监说:“郇王殿下不慎中箭。”
不慎中箭。陛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慎……?中箭……?这两个词怎么如此陌生,就如跪在他面前的众人的面目一般陌生。他看不清所有人的脸。
陛下似乎听见裴昙惊恐地叫了他一声。
“陛下!”
裴昙和宫人、宫监全都朝他跑了过来,他在令人舌根发麻、全身发麻的黑暗中倒了下去。
不慎中箭?
不慎?
中箭?
陛下自己似乎中了一箭,这是当心一箭。
心口疼。
陛下看见了一些慌乱的影子,一幕幕自他眼前闪过,一次次被黑暗吞没。有人在哭,哭声断断续续……在陛下真正清醒来过时,陛下的心口依旧在疼,他看见了自己的老师。他已经回到宫殿中了。
跪在地上的人姓卢……对,他姓卢。
陛下开口,问自己最关心的事:“彰儿……”他的声音嘶哑。
录公跪在陛下的榻侧,似乎是哭过,眼中还带着红意,他说:“陛下节哀。郇王殿下于未末时薨逝,朝臣暂时未知消息。老臣已派重军守护殿下生前的居所。”
陛下没听见录公在“节哀”后面说了什么。为什么……?
节哀……?节什么哀。他不喜欢这个词。
为什么……
陛下说:“彰儿。”他挣扎要起身,宫监扶他坐了起来,可他想下榻,他说:“我要去找彰儿。”
录公拦住了陛下,悲怆地叫他:“陛下”他说:“陛下,请保重龙体,朝中还需要您来主事!”
有人跪在殿外,陛下看见了他们的影子。陛下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一个宫人说:“去把郇王请来。把郇王请来。”他说着低头看向抱住了自己的腰的录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