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爷是神仙,你不知道,我们能看见老爷,他是城隍了,我家里有三百个骷髅走路,老鼠在老爷的灵堂里娶新妇。你看、你看,灯笼到处飘呢!”被侍从拧住的人直勾勾地看着天,似乎真的看到了飘浮的灯笼,他吐了侍从一脸口水,说:“你是傻子,你看不见,你放了我跪下,否则你就会变狂尸。”
侍从扯下他的衣服,捆了他的手,把他扔在了原地。
那被他捆住的人喊:“你看不见吗!你看不见吗?灯笼上写着‘奠’字,那么大的字你看不见吗!你要死了。”
天上哪有灯笼飘。有吗?侍从回首找了一团布,塞上了那个人的嘴,嫌他聒噪。这宅子里的人怎么疯疯癫癫的。
家仆或者家中的大小主人,在屋子里逃窜,有士兵生了气,大喊:“别跑了,我们不是贼,是官兵,你们站定了,老实交代怎么回事!!你们主事的人是谁?!!你们在藏什么!”
就在这时,侍从真的看见了狂尸……在地上爬。
瘦弱如饿鬼。
这宅子好古怪,真的有狂尸?!!他立刻望向四周,寻找荀靖之,怕他的郡王出事。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狂尸半爬半跑进了一间屋子,屋中的人尖叫起来。侍从没看见荀靖之,猜测他或许在屋子里,提刀向着屋子里走去。屋门大开,竹帘半卷,一个披着锦袍的人躲在竹帘后的床底下,落到屋中的夕阳亮得刺眼,如同在地上涂了一层金粉,她那绣着百蝶的锦袍在光里显得无比华丽。
狂尸踩住了她的衣角,衣袍的主人吓得在床下哭叫。
侍从举刀去砍狂尸的脖子,血喷到了锦袍上。
也有血喷到了他的身后€€€€
他转过头,发现荀靖之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剑。
荀靖之杀了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一只狂尸。
金光落了一地,荀靖之就站在光里,如同被涂上了金粉。他手里的杀生剑,剑端正在滴血。
床底下的人钻了出来,原来床下不只有一个披锦袍的女人,还有一个做道士打扮的男人,荀靖之反应极快,推了一下竹帘,走过去踩住了那个道士的袍子,那道士忽然跳了起来,将藏在手里的土灰洒在了荀靖之的脸上,下一刻抱住了荀靖之的腰,想要把他摔在地上。
荀靖之被道士抱住,也反手抱住他,还没等那道士反应过来,荀靖之已经拽着他躺到了地上,猛一翻身,用肩压住了那道士的脖颈。那道士吃痛惨叫了一声。荀靖之下手一气呵成,压住那道士时丝毫没有留情,那道士的锁骨似乎被荀靖之压断了。
侍从一脚踩住了道士的脑袋。
荀靖之站了起来。
侍从对着道士骂道:“你狗胆子真不小啊。”
那道士在地上喘息,喘息间盯着荀靖之,脸色越来越古怪,他忽然露出恐惧的神色,对侍从说:“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不是活人!”
侍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因为那道士恐惧的表情太真实,他听了那道士的话,竟然也看向了荀靖之。不是人……吗?
荀靖之站在原地平复呼吸,被侍从看着,隔了片刻,开口对他说:“前天你摔了一跤,摔到了枯草丛里,身后沾了一堆鬼针草,你自己看不见,是我告诉你的。我不是鬼,是荀靖之。”
侍从摁住道士的脖子,道士又惨叫起来。他骂说:“少胡说八道!”对荀靖之说:“郡王,您自然是郡王。”
荀靖之说:“塞住他的嘴,让他少说几句。妖言惑众,今天晚上审一审他。”
侍从捆起了道士,因为自己莫名地怀疑了荀靖之而感到尴尬,他说:“啊……院子里,有狂尸。郡王,这宅子也不太安全呢。”
荀靖之说:“宅里的狂尸其实咬不了人。”他拿剑拨过那颗被侍从砍下的狂尸头,将头上的五官转向了侍从。
侍从这才看清了那张脸,他在那张脸上看见了一个黑洞。
狂尸的嘴黑洞洞的。
它没有牙齿。
荀靖之说:“这道士不是好东西,他是假道士真方士。我问了一个婢女,她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她和我说了宅子里的事,宅主过世,夫人请他降灵,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城里发生尸疫了。由于宅里在降灵,所以除了马厩外,都关着门,只有马厩里的马夫变成了狂尸。
“方士说主人已回来了,在庇佑家宅,所以宅子不曾遭殃。他自称是宅主的代言之人,故弄玄虚、妖言惑众,夫人十分信他的话,众人在晚上竟然也看见了主人的鬼魂,看见有骷髅在宅子里走,于是都有些怕他。”
荀靖之蹲下身,拿出那假道士真方士嘴里的布,问他:“你手里有幻术粉,对不对?你是从渤海国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