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混乱,谢仲昀踉跄倒地,下人们上前搀扶。
只见平日正气凛然的谢相双目呆滞,嘴里喃喃:“何以如此,何以至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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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被母亲发现写话本的第五日,被禁足的第四日。
原本写话本无甚大碍,大不了被斥责几句玩物丧志,碍就碍在话本主人公是他自己,另一个叫谢谨秦。
谢谨秦听闻消息登门拜访过,他二十岁中第,名列探花,年纪轻轻位极人臣,本该是裴太傅最得意的门生,却不想有朝一日能被老师亲口下逐客令。
赶得了他,总赶不了他爹了。
谢仲昀也不是真来下聘的,要让他带着浩浩荡荡一条街聘礼站在裴家门前,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整个京城笑掉的牙都得从城东堆到城西。
“谢相今日不来,老夫也是要上门的,犬子荒唐,做出这种令家族蒙羞之事,老夫实在羞愧难当。”裴太傅与夫人在厅会客。
茶凉了,无人饮,无人换。
裴夫人瞪着裴太傅,开口护短:“这…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怎么只算在€€儿头上。”
二人看似争论,谢仲昀知道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他道:“二位不必如此,此事的确并非一人过,老夫今日来也不是问罪的。”
夫妻二人皆松了气,裴太傅点点头,道:“谢相是明白人,此事荒唐不堪,是该早做了断。”
谢仲昀亦点头。
“孩子们既情愿,咱们何必做那棒打的恶人……”
“孩子不懂事,咱们为父母的应及时将他扯回正道上来……”
两道浑厚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时未完落下。
裴夫妇四目相对错愕,其中裴太傅最甚,他站起来,始料不及道:“谢相是什么意思?!这…这可是大不违啊!!如此荒谬之事,怎可放任?我瞧你是老糊涂了!!”
谢仲昀镇定抚了抚衣袖,缓和道:“两个都是好孩子,何来荒谬一说?太傅圣贤书读得多,该是最懂情理的,还要我这把老骨头给你解释什么叫两情相悦?”
裴太傅急得绕来绕去,声音气得颤抖:“一通歪理!那两情相悦也是男女之情,干这两个孽子何事?我向来敬谢相为官高风亮节,如今看来,竟是如此荒诞不经!”
谢仲昀哼道:“这世间谁的情不是情,难道还要从男男女女里分出三六九等吗?”
裴太傅气跺脚道:“你通情达理,你善解人意,你要他们将来如何在京城自处?谨秦前程似锦,你狠得下心由他糟践自己,我可不敢让我孩儿被戳脊梁骨。他们断了儿孙路,百年后无人供奉…”他说着想起什么,指着谢仲昀恼火道:“你谢丞相自然是大方了,谢氏还有一个生龙活虎的谢谨禾得以延续血脉香火,我们家可只有一个儿子!”
说到这,谢仲昀的脸色不好看,裴太傅以为自己说中了,神情更加愤然。
谢仲昀深吸了两口气,才开得了口,梗声道:“呵,一母同胞,一丘之貉。”
裴太傅原本对谢仲昀怒目而向,闻言一时未反应,还在瞪他。
裴夫人坐在一旁,翻了茶杯,惊道:“什…什么?!谨禾也…”
谢仲昀沉重点点头。
裴太傅一番思索也明白过来,惊疑不定道:“谢相别是口不择言诓我们…”
谢仲昀苦笑,他倒也想是自己诓人呢。
他沉声道:“生了孩子,入了家祠,儿孙供奉就是好归宿吗?太傅记得自己家祠堂第二排往后的祖宗姓甚名谁?他们堂堂男儿,闯出一番天地,青史留名,百世留芳,自有千千万万后人诚心供奉,至于太傅想传宗接代无可厚非,认养、旁支过继,好办法不知凡几,何必拘泥于一条路。”
裴太傅哑口无言,裴夫人亦沉思。
最终裴太傅还是一拍掌道:“万万不可!这简直败德辱行!!”
谢仲昀沉了脸,道:“如今不可也得可了,时€€常在谢府,宿在谨秦处亦数不胜数,太傅也是从血气方刚的年纪过来的,你真以为只是正经留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