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努力稳住颤抖的声线,一面试着和“绑匪”搭话,一面寻找破绽:“这位……兄台,勿要冲动。若是有什么冤情不妨直接说出来,我也好代你上达天听。”
因为紧张,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哑,但一番话却说得真挚恳切,里里外外都在暗示对方自己在朝中很有门路,若是还有所求就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然而谢玄元根本就不跟她在同一个频道上,自然也未曾将这话放在心上。
他听到那与陆贵妃很是相似,却更偏向女子的嗓音,心也跟着乱了:“你的嗓子怎么了?”
昭平以为是绑匪嫌她说话声音不够婉转动听,求生欲颇强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前段时间偶感风寒。”
她说的也确实是实情。
前段时间她皇兄病得生死不知,南楚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压在了她一人肩上,更糟心的是嫂子还带球跑了。纵使她平日里再皮糙肉厚,经历这这番折腾,也跟她皇兄一样病了一场。
只可惜谢玄元前些日子就已从宫中逃了出去,并不知晓这背后的复杂关系。
容貌没有认错,嗓音也解释通了。
暴君满心的委屈愤懑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向前逼近一步,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将“陆贵妃”堵在墙角质问:“你可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事?”
陆昭平很是茫然地抬头,看着黑暗中那个影影绰绰的高挑轮廓,满眼都是迷惑:“我答应了你什么事?”
谢玄元怎么都未曾料到,半月未见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陆贵妃突然渣得如此彻底。
他不甘心道:“你说了半月之内带全家和朕一起离开南楚。你还说会常来看朕和孩子!这些话都不做数了么?亏朕还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了,没想到你竟还是负心薄情之人。”
陆昭平被这话里浓浓的怨夫味儿震惊得不轻。
但是仔细想想,哪个脑子正常的男人胆敢在她皇兄的地盘上自称朕?台词风格还几乎全部照搬五六年前就已经不再流行的《深闺遗恨》话本?
这绑匪八成是个妄想症患者。
得出了这个这个惊人的结论之后,陆昭平非常上道地配合着继续演了下去:“陛下误会了,并非是臣妾变心,而是这段时日确实公务繁忙,一时之间难以脱身。”
“公务繁忙?”谢玄元冷声质问,“就是这日日假扮女子的公务么?”
“你休要信口胡言!”
陆昭平被气得不轻。在此之前,还从没有人在容貌方面质疑过她,更别说像对面这疯子一样当场质疑她是个女装大佬。
什么叫假扮女子?她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真正的陆贵妃从未对谢玄元说过一句重话。暴君被心爱的“陆贵妃”破天荒地怼了这一句,瞬间眼眶泛红,嫉妒和愤怒在心中疯狂膨胀。
“朕说的有错么?你是朕的人,却心里只有那南楚帝和他妹妹!朕用一片真心对你,你又是如何对朕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谢玄元再难保持冷静。他直接将人按在墙上,眼看着就要用行动宣誓主权。
陆昭平也被吓得不轻,慌忙伸出手去制止。然而四周一片黑灯瞎火,摸到何处不能受控。她的手好巧不巧就直接怼在了暴君的脸上,阻止了即将进行的的少儿不宜环节。
谢玄元冷不防被自家陆美人的巴掌糊了一脸,心态瞬间崩得彻彻底底。他忽然笑了起来。若不是天色太暗,和他面对面的陆昭平一定会被这凄婉动人的笑容吓得浑身汗毛直竖。
“你嫌弃朕?”
“你认错了人,我为何不能嫌弃你?”
陆昭平委屈得很,这人口出狂言对她和她皇兄不敬便罢了,还自我感觉如此良好。不嫌弃他,难道还任由他非礼不成?
暴君满含深情地凝视着黑暗中那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反驳道:“朕没有认错!更亲密的事情也一起做过了,你叫朕如何能认错?”
陆昭平不甘示弱:“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看清楚?若是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不客气!”
谢玄元睁大了那双凤眼,泪花在眼里不停打转,可嘴上仍不肯吃半分亏:“容貌一样,声音相似,你当朕还和以前一样好骗?既然你先来招惹了朕,现在就别想一走了之。”
暴君和陆昭平困在昏暗的犄角旮旯里,像两个街边斗嘴赌气的孩子,吵起来一声更比一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