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后来有了裴虎子,他爹娘心有点偏向小儿子,他气不过,但打了裴虎子他爹会打他,只能拿裴厌出气,不过那小子从小是个硬骨头,每次挨揍都不服软,被打得再惨也只是缩在柴房不吭声。

后来他长大一点,每天要帮家里干活,裴厌同样如此,不是上山捡柴就是去打草,倒是打的少了。

不曾想在裴厌手里遭了大罪,成了这幅模样,走路上甚至有小孩学他瘸腿的样子,他几乎气疯,拿了棍子要去打那几个黑心野种,但最后被村里其他人拦下了,那几家大人也指着他鼻子骂,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从那以后,他心气越发没落,但始终有股怨气凝聚在腔子里,抒发不得以至十分痛苦。

后来叶金蓉害他没了两根手指,恨意便转到裴兴旺和叶金蓉两个人身上,都是他俩造的孽,因果却报应到他身上,凭什么?

叶金蓉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老了,裴兴旺一死真成了寡妇,儿子儿媳又不喜她,甚至怨恨,以后日子可怎么过,于是她越哭越伤心,斑白头发越发显得苍老。

而裴胜直愣愣盯着裴兴旺,心中一股恨意再没有这般强烈,他死了,一了百了,自己却还要活在这世上受罪受嘲笑。

方云正假惺惺哭,突然听见一声大叫,就见裴胜扑过去死死掐住裴兴旺脖子,她吓得也不哭了,连忙上来拉扯。

“你去死!去死!”

裴胜怒目圆睁,恨到了极点,额角青筋都暴出来,掐着裴兴旺脖子不放,好似得了癔症般发狂。

裴虎子也赶忙上来拉,一个死了一个疯了,他又急又气,一会儿邻里说不定会过来帮忙,让人家看见了又要生出闲话。

裴胜凭着心里那股恨意死死掐住裴兴旺脖子,两个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拉开。

这场面吓得裴春艳直往后退,叶金蓉眼睛直愣愣发呆,也不哭了,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

裴家乱糟糟一片,大人吵小孩哭,没个主心骨发话,等门外进来邻居和本家亲戚后,才有了发话管事的。

*

到家后,一开锁大黑正趴在门后看家,顾兰时一进门,它立马爬起来,尾巴在身后小幅摇晃,见顾兰时没理它,它跟在后面走,

把筛出来的麦粒倒在麦场空旷处,麦粒也得再晒晒,干透了才好贮藏。

顾兰时蹲下用手把这一小堆麦粒铺平,不想大黑竟在后面用脑袋蹭他脊背。

这么大个狗,头一回蹭人,两三下后显得有些激动,脑袋一用力差点把顾兰时撞得往前扑。

稳住身形后,顾兰时有点怕也有点疑惑,不知道大黑今天是怎么了,他回头一看,大狗摇着尾巴咧嘴跟笑一样,像是在讨好。

这两天翻晒麦子,它有时会在麦子上趴着,长毛里挂了些麦秸,又常趴在地上,有点脏兮兮的。

一旦农忙,别说狗,人身上也脏,顾兰时倒不是嫌弃它,而是觉得之前洗好的长毛又脏了打结。

这会儿正热,去河边€€水消消暑也好,后山树多,石头池子那里有阴凉。

可裴厌不在家,他一个人有点害怕,万一洗的时候给大黑毛发揪疼了,是不是会咬他。

不过,看一眼大黑摇尾巴的模样,顾兰时心中稍定,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于是拍拍手上尘土起身,抓了一把野澡珠喊大黑一起出门。

平时都是自己看家,大黑很少被喊出去和人走,越发激动,摇着尾巴等锁门,不住转圈圈,时而又用脑袋蹭顾兰时大腿。

到河边后,顾兰时在石头池子下游找了平缓的地方,脱了草鞋先下水洗洗腿脚,见大黑在不远处喝水,等它喝够了以后喊过来。

“去,下去。”他指指河水,然而大黑却没有进水里,蹲坐在他面前歪脑袋。

顾兰时没办法,只好试着伸手推了推它,见大黑没反抗,才敢用力将狗推进水里。

撩了几下水,因大黑体型大腿长,这两天他干活又累,胳膊有点酸,想了想就用裴厌那招,手按在大黑脖子上将它往下压。

他没敢用力,同样只是试试,没想到大黑直接趴进水里,许是记得上一次洗时被裴厌捏住嘴筒子,它也不再大张嘴露出尖牙。

顾兰时松一口气,总算理解了他的用意。

洗狗是个力气活,幸好这回大黑没有那么脏,一人一狗在河边洗洗涮涮,好一阵后才上岸。